浪涛原,木楼中,一缕青烟袅袅升起,模糊了寒冬的冷冽。
一只白皙纤长的手轻轻将黑子拈起,举至唇边,拇指柔柔地在上面划着圈。
棋子静静地悬在空中,直至很久以后,方才落了下来。
“啪嗒!”棋子和玉制的棋盘相扣,发出清脆的声响。
却是惊醒了棋盘对面的人。
“南郡王,你想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对面的人双手团放在汤媪上,淡淡的说道。隔着茶水的雾气,却也看不出他的喜怒悲欢。
“是啊……人老了……”
窗外是一片嘈杂,南郡王的声音像是从这喧闹的空隙中散出来的一般,轻飘飘的,让人听不真切。
对面的人望了过去,只见斜阳透过窗楹,浅浅的铺在南郡王的脸上,疏离的光影勾勒出面部的轮廓线条。那一刻,这淡金色的面庞上竟透着一股远离尘世的神圣和悲哀。
“逾明先生,该你了。”南郡王回首,虚手在空中一点。
“呵呵呵。”老者从喉中挤出几分笑意,声音嘶哑得就像是锈箭在砂石上打磨。
南郡王不以为意,仍是端坐在案前,宽大的袖摆垂在地上,层层叠叠,淡蓝得就像天上的浮云一般。
逾明先生提起一枚白子,却是连想也没想,便直接重重地落在了棋盘。手起棋落,不过一瞬之间。
南郡王拈起一子,扫视了一下局面,却又无奈放下,摇了摇头说道:“逾明先生何苦让我?”
那逾明先生爽朗一笑,坦然说道:“输与赢有那么重要吗?”
“那先生这些年的操劳又是为了什么呢?”南郡王没有抬头,只是挥手将棋盘上的黑白子尽皆扫落到棋笥中。
室内一片寂静,只有暖炉中的银炭在劈剥作响,棋盘前,两人相对默然。
南郡王见对面之人并不理睬自己,却也不恼,反而轻笑一声,悬空击掌。
不一会儿,便见两个青衣小童捧着两套茶具,悄然而来。
“我不饮茶!”逾明先生举起一只茶盏,重重地摔在南郡王面前的木盘,而后身向后倚,下颌一抬,脸上却是挂满了不耐。
南郡王脸上笑意更盛,便挥了挥手,示意童子撤下茶盘。
“那你可喝酒吗?”南郡王道。
逾明先生面上的不虞稍敛,轻哼了一声,却也未尝拒绝。
过了没多久,只见两列侍女捧着酒瓮,铜甑以及几样下酒的小菜走了上来。
“奢侈!”逾明先生一边骂着,但嘴却是一刻也没得闲。
有人曾说过,浪涛原的酒像刀一般的烈,喝下去就会有一团火,从胃里一直涌上颜面,将人的脸染得像是夕阳一般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