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吴提学突然笑了,笑得坦荡无比,笑得令在场的众人一阵发愣,当真有些摸不着头脑,觉得很是莫名其妙。
本来,他们还在私底下互相议论纷纷,质疑此次院试公正与否。
说实话,开封府的院试都过去这么久了,就算陆诚真的做了弊,也已经和在场的生员们没有关系了。就算真的发生了舞弊的事情,朝廷也不可能会开科重考,最多就是补录些生员名额,也就是说,他们的功名已经板上钉钉了。
倒是那少数落榜的考生们,为此感到眼前一亮:“似乎,自己还有被录取的机会?”
当下,已经有不少的考生,在商量着要不要回去联合他人,聚众闹事了。不成想,吴提学突然笑出了声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陆诚眉头轻蹙,心说吴提学已经想出了应对之策?
果然,只听吴提学朗声道:“你们是不是觉得,老夫上疏请辞,全因先前舞弊一案?”
此话一出,全场尽皆愕然。
吴提学这是要干嘛,当真是被气昏了头不成?
今日,根本就没人当面说出过类似的话,尽管不少人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但只要没人说出来,吴提学就无法出言辩解,因为会越抹越黑!
陆诚心中就更为疑惑了。他知道吴提学不傻,官场失意,也不是因为不懂得变通,而是不愿去变通。不然,也不会出“枉己者,学则不固”这样的考题。
枉己者,未有能直人者也。
这一句话,或许便是吴提学一生的做人准则了。
陆诚猜的并不全对,这确实是吴提学很喜欢的一句话,也一直如此要求自己,即使在官场上遭受打压,也始终没有改变过。
他不知道的是,吴提学毕生以韩愈为楷模,最为喜欢的是另一句话,一直将之奉为经典,也是对自己这一生最好的诠释。
只听吴提学朗声说道:“老夫八岁习文,十二岁参加县试夺得案首后,就曾有不少落榜之人质疑过我的才学。你们可知道,当时我是怎么说的吗?”
被他的气势所迫,在场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根本就没人出声对答。
“始终是年少轻狂了些。”
吴提学自嘲地一笑,转而犀利的目光扫视全场,提高音量道:“那时我就告诉他们,大丈夫仰不愧天,俯不愧人,内不愧心!哪个觉得我名不副实,腹中才学不足以当得案首之名的,便请来本县最有名望之人,出题考校……”
“若是我的文章不足以当得案首之名,我就当场立誓——终生不应科举!”
“哗——”
话音一落,现场一片哗然。
仰不愧天,俯不愧人,内不愧心!
这才是吴鹏云毕生的做人准则,宦海浮沉十余载,始终坚守初心,不因仕途坎坷而动摇。不得不说,这样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众人都被震撼了。他们知道吴提学为人正直,却没想到对方的性子,居然会倔强到如此程度。十二岁中了县试案首,只因他人质疑,便以不应科举为赌注,赌上了自己入仕为官的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