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记得家族长辈的原话,不能得罪眼前的人,否则,之后家族将不会再去救他,任由他自生自灭。
“陈大人,拜托了。”低头,弯腰,咬牙切齿,心有不甘,可不得不这样。
面子,尊严,骄傲,这一刻,全部消失。
文人相轻,士农工商,士人地位最高,可自己竟然向一个连书都只读过几天的人低头,弯腰,乞求他放过自己,一辈子的骄傲,全然粉碎。
这一拜,断了他百子虚所有的骄傲,也宣告一样事情,那就是他百子虚软了。
从此,见到陈一凡,他都将会低人一等。
陈一凡诧异看着这个人,硬骨头一枚,尊严,面子,看得比性命还要重的他,此刻竟然会低头,意想不到。
文人的骨头,可是最硬的,也是最软的。
两极分化,一旦硬起来,那可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你甘心吗?”
百子虚脸蛋抽搐,甘心?怎么可能?他堂堂的举人,名声赫赫的士子,向一个刽子手低头行礼,传出去,他百子虚以后不用在灵州城混了,哪怕是士林,也没有他的地位。
一低头,葬送的不单单是他的名声,还有前途。
能甘心吗?
咬牙,拳头握紧,全身肌肉绷紧,双眸瞪圆,盯着陈一凡看。
他能甘心吗?
“不甘心吗?为何要低头呢?我本来就是放你离开的,之前是忘记了,这不,一想起还有你这么一个人,赶紧下来,准备放你离开,谁知道你这样子,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陈一凡拉着他起来,戏谑笑道,这可不是陈一凡骗他,事实就是如此,本来这个人罪过不算很大,人不是他杀的,顶多算是从犯。
他是有功名在身,一些小罪无法剥夺他的性命,更加重要的是,大梁有明文规定,凡是举人,一律要厚待,不能乱杀。
除非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其他的都可以适当免除,只要交些银子便可。
而且死的那人是丫鬟,赔点银子,就了事了。
元月楼那边,不敢寻找麻烦,拿了银子,该干什么就该什么。
至于紫月姑娘的死,有了庞家陪葬,陈一凡也就不再寻找百子虚的麻烦,他也吃到了该吃的惩罚,这一趟出去,他多半也是毁了。
“你……。”
百子虚指着陈一凡,衣服颤抖,剧烈程度不比地震弱,心中更加愤怒,他怎么可以这样子,为何不早一点说,为何如此对待我?
早一点说,自己不需要丢掉尊严,自傲,总有一天,他还能东山再起,可如今。
罢了,累了。
他空洞低头,凝望自己的手,怔怔出神。
“百兄,没事啦,男子汉大丈夫,受点委屈罢了,不算什么,不算什么。”陈一凡用力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对了,不要忘记提醒你家中长辈,五百两银子,一文钱都不能少。”
“你……。”闻声,百子虚双眼一白,立刻倒下。
晕过去了,倒在地面上,良久,才醒来,看到陈一凡那张脸,怒火顿升,却无可奈何。
“行了,行了,不要再晕了,你家人等着你出去呢,五百两银子不多,对于你百子虚百公子,小菜一碟。”陈一凡本着气死人不要命的原则,不断刺激百子虚。
百子虚身躯抖动更加厉害,五百两银子,真的吗?家里真的答应给他五百两银子,那可是五百两银子,他的一半财产,给出去他以后吃什么?
他的田地啊,他的银子啊!
“走吧,有空再来哦。”
百子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大牢的,晕头转向,脑袋中不断想着陈一凡的话,五百两银子,就这么没了。
没了。
完蛋了。
他辛辛苦苦挣下来的银子,这又一次给出去,到头来,自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因为自己的一丝怨念,葬送了自己的所有,代价太大了。
大到百子虚都开始怀疑人生,不敢面对自己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