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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1(五)朝廷自有羁縻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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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十三行倚仗的是什么?徐藩台?我们要扳倒徐藩台,伍秉鉴等人就没话了吧。”

可如何扳倒徐藩台呢?布政使啊,可是有上奏权的人,和广东巡抚也是大小相制。而李颖修和楚剑功都是道台,巡抚怡良的态度又不明朗。

“拖欠商款,激变番邦,这个罪名怎么样?”

在《辛丑合约》中有一个条款,就是连本带利支付六十万英镑的商欠。货到而不付款,欠债……本来是很常见的商业纠纷,但是,李颖修决心发挥一下。

“如果没有商欠,英夷就不能得到道德上的制高点,而对我大清劳师远征,没有道德上的制高点,就无法在英夷国内得到足够的支持。”李颖修在条呈上写道。

李颖修在这里,把英国人发动战争的借口写成了“追缴商欠”,反正,道光和列位大人也不知道英国是什么样的。

要向怡良解释英国国会的煽动程序,但直接说“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就很容易了,而这正因为徐藩台暗地指使和支持,十三行拖欠商款。

楚剑功还不理解李颖修这样的用意:“怡良到这样的条呈,会怎么反应呢?把徐藩台抓起来?巡抚没这个权力吧。”

“是的,同为封疆大吏,怡良只能上折子参徐藩台。”

“他会上折子参徐藩台吗?”

“参照另一个时空的历史来,会的。”

在另一个时空,鸦片战争后期开始,清廷就在为战败找替罪羊。林则徐妄开边衅,发配伊犁。邓廷桢备战不利,发配伊犁。琦善谈判辱国,斩监候。伊里布谈判辱国,革职。奕经、奕山,丧师辱国,发配边疆。颜伯涛,问罪。虽然在另一个时空,这些处罚后来都逐步撤销了,但道光寻找替罪羊的意图却表露无遗。

在这一个时空,从已经发生的历史上,道光处断方法未变,那么他一定会找替罪羊的。

广东作为边衅首开的地方,一定要找一只替罪羊。有可能是林则徐,但万一不是呢?身为在官场多年的老官僚,深知道光习性的广东巡抚怡良,会如何自保呢?

“你设想得很好,怡良把徐藩台找出来做替罪羊,但是,万一怡良不这么做,或者朝廷不接受怡良的说法呢?”

“那有什么关系,我只需要怡良两不相帮就够了。在朝廷的圣旨到来前,给我们一段空窗期,让我们从容布局,就够了。”

“我们对徐藩台下手,也是以这个理由吗?”

“另一条,你还记得去年,我说炮台建设,有一百万两白银去向不明吧?”

“是徐藩台下的手?”

“不一定,但是,要找出这笔钱的去向,就必须查封藩库,封了藩库的帐。你是南洋兵备道,防务的事情,是你当管。”

楚剑功心神领会。

当天晚上,李颖修就把条陈交给了怡良。而楚剑功上了另一份条陈,说朱雀军军费不足,有大约一百万两没有到帐。请怡良大人严查,不然,朱雀军军心不稳。

第二天,怡良就把楚剑功找去了。

“剑功啊,你和李颖修是好友,你们两人各自上了条陈,一个说徐藩台激变番邦,另一个说他贪污军饷。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要置徐藩台于死地?”

楚剑功低头不语。

“唉,剑功,本院是很爱惜你的。你学会官场手段,也是必然。只是你不该给本院耍这些手段。你是林大人的门生,本院和林大人相交甚深,和你至少是……忘年交吧。何必耍这种手段。”

楚剑功没想到怡良会这么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两份条陈,你和李颖修都没做过官哪。哪有这样罗织罪名的,这不是给人马脚,让人翻案吗?”

啊?

“剑功啊。我告诉你,要扳倒一个人,就要办成铁案,不然被人死灰复燃,你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怡良大人是怎么了,真想教导我怎么做官?楚剑功迷惑了。

“就你们这两份条陈,要是我送交朝廷,立马就是一个御下不严,纵容党争。别说你们,就是我可能也要闭门思过啊。还可能牵连到林大人。小子,你们真是太嫩了。”

“那您的意思是,我们把条陈撤回来?”

“广东开衅的责任,关军门战死的责任,一定要有人来担。以后,广东还要仰仗朱雀军。”

“哪里哪里,是朱雀军仰仗大人。”

怡良摆摆手,“林大人,深为士绅敬仰,又是你的老师,和本院也甚是投缘。一个小小的藩台……这两份条陈,先放在我这里,好吗?”

“可是,”楚剑功和怡良解释,要执行《辛丑和约》急于查封藩库的账目,以便搞定十三行。

“要做什么,只管放手去做,只是有一条,不能动徐藩台本人。”

7月2日签字

今天,张大富半夜里翻来覆去,一直没有睡好,天蒙蒙亮的时候,就起床了。他在院子里呆了会儿,觉得心中烦闷,就准备出去转转。

正要走到门前,就听见门砰砰砰砰响了起来,管家从身后跑过来,打开门一,叫道:“少爷?”

张彪没有理他,大声叫道:“朱雀军查封账目仓库,这家的主人听了,全家留在屋内,不得随意走动。”说完,哗的一声把门给带上了。

“小兔崽子,你……”张大富骂道,闷闷的转回房去,楚剑功前天拉拢过自己,自己的儿子又在朱雀军中,让他并不是那么担心。不知道五大家现在怎么样了。

五大家的房子,现在已经被楚剑功封了。每家数百丁口,都被勒令呆在屋子里,不得外出。虽然在每家院子里的只是一个排,但明晃晃的刺刀,还是让人不敢造次。

这时候,一个传令兵跑进了张大富的院子,递上一张帖子,说道:“张老爷,李道台请您现在去吃饭。不远,就在李氏船行。”

“现在,吃饭?”天蒙蒙发亮,正好去喝早茶,吃饭却是太早了。

张大富有些不想去,那传令兵说:“您是张彪兄弟的父亲,我还要往下送帖子,就不陪着您了,您赶快吧。”

张大富觉得意思不对,便问道:“别人家,没人在朱雀军中的,会怎样?”

“那就要军中兄弟陪着去了。”那传令兵一笑,行了个礼,转身走了。

“真动手了。”张大富想。他赶紧回屋里换了身衣服,乘了自家的小轿,赶到李氏船行。

他一到,进了大堂,见到十三行的有些行商已经到了。众人的脸上都是愁云惨淡。见到他来了,也不说话,互相拱了拱手,算是见礼。

这时候,听见外面有些喧闹,张大富抬头一,见到五大家中的潘振辰、潘有度。两人都冷着脸。张大富本想跟他们打探一下,一见两人的脸色,便打消了主意。

张大富发现,潘有度兄弟二人被安排在自己的对面坐下,而其他的中级行商们都是和自己坐在一边。

不一会,二十七家行商都到齐了。五大家坐在左边,而其他二十二家行商坐在右边。传令兵喊道:“二位道台到。”楚剑功和李颖修并肩而入,站在堂上的案几前面,向大家一拱手,李颖修说:“有些事拖了好多天了,今天特地把大家请来,当面锣对面鼓,做个了断。来呀,给各位老板上茶,上点心。”

众人大清早的被叫出来,早饭还没吃,早就饿了,可见到上来的点心,尽是些开胃的东西,便都象征性的吃了点。

李颖修说:“都吃好了吧,那我们就开正题。此次在江宁和英夷谈判,订下《辛丑和约》。简单点说,其中有几项是和十三行有关的。一是赔偿商欠,二是停止进口垄断。”

李颖修顿了一顿,了众人的反应,接着说道:“商欠连本带利共60万英镑,大约两百万两白银。原本的欠账大约一百六十万两,剩下的是利息。”

“两成半的利息,哪有这么高的?”

“这一仗打完,没赔款,没赎城费,英夷在钱财上的好处也就这点利息了。各家原本的欠账,按原帐照给,利息嘛……就由五大家分担了。”

“哪有这种道理,利息也应该是二十七家分担。”

“五大家往日做总商,多得的好处岂止四十万两?这一次你们就吃些亏。”

叶上林说道:“五大家这一次多担些也没什么,只是下次……”

“没有下次了。”李颖修打断他,“本道台已经和英夷达成合约,十三行的进口垄断将会取消。前些日子,已经和各位老板打过招呼了。出路本道台也给大家找好了,就是——公私合营。”

“不行!”卢文锦大叫起来,“五大家……十三行专营海贸,已经二百余年,怎么能你说合营就合营?”

“我是通商洋务善后使,五大家专营海贸,本来就是朝廷给你们的专营权,现在朝廷要把专营权收回来,谁能说不对。”

“广东海贸,一向是往布政司报账,海税也是交给藩库。你一个小小的道台,连府衙都没有。你问过徐藩台了吗?”

“广东布政使徐一帆,亏空商欠,激变番邦,勾结英夷,纵容走私鸦片。总之,这场战争就是徐一帆挑起来的。本道台已经上了条陈,弹劾他。他现在自顾不暇,哪有精力管十三行?”

伍秉鉴微微冷笑。

“伍老板,你笑什么?”

“我没笑,话说开吧,李道台,您这个位置呢,大清本来没有,是为了应付洋人,临时设的一个。您弹劾徐藩台,也要条陈递得上去才行。”

啪!楚剑功把茶杯往桌子上一顿,“那我这个道台在大清原本也没有,你不起我吗?”

伍秉鉴没想到楚剑功当庭耍无赖,一下子噎住了。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张大富突然在一边打圆场。

“各位行商,麻烦现在给个话,公私合营,到底愿不愿意?如果你们不愿意,我们也不强求,直接官营,也可以。”

“直接官营?”

“是啊,海贸专营权本来就是官服许给你们的,你们既然不愿意公私合营,那我们就干脆全部收回来,直接由通商洋务衙门——也就是我,自己经营好了。”

“放心,我们绝不强求,不愿公私合营的老板,现在放个话,就可以走了。”

“此话当真?”

“当真,不过——”李颖修拉长了音调,“走出这个门,他就是自己放弃了海贸专营权,他以前从海贸中得的好处,就要全部吐出来。朱雀军会马上查封他的家,他的店铺,他的库房。他攒下的房子、地契、银子,等等一切,都要交出来,一个线头,都不能留下。”

“各位也许要问了,朝廷会坐视不理吗?”楚剑功补充说,“我明话告诉大家,在江苏,十万大军,土崩瓦解,朝廷现在急着送瘟神。和英夷签的和约,朝廷一定照单全收,只求快点把英夷送走。所以封十三行这件事,朝廷一定会同意的。”

沉默,沉默良久,叶上林问道:“敢问李道台,公私合营是怎么个章程?李道台能否再说一遍?”

“十三行整合成西方意义上的股份公司,分作一百股,五大家每家各占两股,其余二十二家各占一股,剩下的六十八股,就是朝廷的。每年按股份分红利。你们愿意在公司中担任职事的,工钱另算。”

“李道台,朝廷占六十八股,太多了吧?我们二十七家和朝廷,五五分吧。”

“你们想和朝廷平起平坐?”李颖修笑吟吟的问。

这种诛心之论,一下子就把问话的人吓了回去。

“还有要和朝廷五五分账的没有?我们坦诚相见,今日有什么话,就都说开了。还有谁对股份有意见的,站起来,挑明了说。……呃,都不做声啊,不要说我没问你们意见啊。楚道台,你呢?”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我,今天就把合营的合同签了吧。”

“楚道台说得好,来呀,笔墨伺候,这里有合营章程一共二十八份,我和各位都有一份,谁也不吃亏。劳烦各位,在每一份上都签个字。”

楚剑功站起来说:“你们忙,我就去跑个腿,去封了仓库,账目,以后都是一家公司,要统一做账了。我现在出去,等我回来,还没有在合营协议上签字的,就是不愿意了。我绝不勉强,立马去封了他家。”

楚剑功客客气气的团团作了个揖,大步流星走出大堂去。不一会,外面传来朱雀军的口令声,人喊马嘶。

各位行商如做针毡。李颖修在堂上悠闲的喝着茶,着他们。

张大富低着头,百分之一的红利,对他这样的中级行商来说已经很不错了,收益不比以前少。他觉得这样的协议签签也无妨。但他并不想挑头站出来,得罪五大家。他心想,只要有一家带头签了,他就跟着签。

突然,张大富觉得李颖修在瞪着自己,他抬头一,果然,李颖修直盯着他。他慌忙躲开,却听见李颖修问道:“张大富,张大老板,你签是不签。”

“签……不签?”张大富含含糊糊的应付着。

“张老板,您就签了吧。嫌写字麻烦,按手印也成。”

“伍秉鉴,你使什么眼色?成何体统。你不签不要紧,我不逼你,但你拦着别人签字,分明是不把本官放眼里,施策——”

施策应声而出。

“把伍老板按在地上,先打十大板。”

“道台,要不要往死里打?”

“随便?打死了,伍老板的公子来签字好了。”

施策转身下堂去,一会儿领了四个差人上来,一就是衙门里的老差役,打惯了人的那种。

“来呀,把伍老板扒了裤子,就在这堂上打,你们仔细了,伍老板家里可有钱了。”

“李颖修,你真是黑心了。”

“伍老板,你别骂我,你要不签,就得封了你家。你家几位公子可都脱不了身。你家银子埋在哪,我可得问出来。”

几个差役不由分说,把伍秉鉴按在地上,抡开水火棍就打了下来。

哎呦,哎呦。十棍打完,伍秉鉴已经摊在地上了。

“张大富,签了!”李颖修突然喝道。

张大富刚才都傻了,被李颖修一呵斥,身上一抖,赶紧签了字。

“大家签字一定要自愿啊,我是绝不强迫。”

7月5日南洋实业

所有的二十七家行商,都签了字。进过紧张的封帐,查账等一系列工作,三天后,南洋实业总局开张了。

李颖修自认总局总办,卢文锦和张大富任总局会办,其他的行商也都在总局中担任职务。

南洋实业总局,实际上是广东通商洋务善后使下属的一个巨型公司,从原料生产到外贸出口,无所不包,接管了十三行运作了两百余年的全部海贸业务。

“架子搭起来了,帐也封了,下一步怎么做,我二十七家行商,服气的没几家,都等着朝廷的圣旨下来,咱们笑话呢。”楚剑功说道。

“不用管,封帐,一下子收了两百万两上来,先给朱雀军做军饷。《辛丑和约》中规定要向英国进行一千五百万两的政府采购,清廷可没这么多现银。记得在另一个时空,就是十三行先垫付的战争赔款。现在嘛,自然也是要让南洋实业总局来筹划。”没有旁人,李颖修也就很直接的引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

“以筹款的名义,将广东的工商业统合到南洋实业总局之下?”楚剑功兴奋起来,“我仿佛到了一只熟悉的怪兽,国家资本主义。不错,历史证明,这是一条便捷有效的追赶途径。”

相反,李颖修没有那么兴奋:“但没有竞争的话,活力会慢慢丧失。”

“现在你不用担心,我们对内要面对整个清国的竞争,对外要和英国、法国这些完成了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国家竞争。至少在我们建立政权以前,南洋实业总局都面对着不胜利,就灭亡的竞争局面。”

“革命胜利以后呢?分拆?”

“到时候情况吧。我们毕竟有很多“先例”可循。”楚剑功专项另一个话题,“我们对行商采取什么步骤?”

“尽量和平赎买,赎买不成……你还记得《辛丑和约》中我们必须在英格兰进行一千五百万两白银的国家采购吧?”

“嗯……我明白了,你这个死空头。”

清国全年的岁入不过四千万两,一千五百万两白银的货物如果在广东市场集中投放……它将摧毁所有抵抗。

“我们下面要对付的工商业主要有三类。”李颖修继续分析。

第一类,就是十三行直接控制的工商业。从理论上说,他们已经在南洋实业总局的内部了。对于这一类,主要通过人事调整来理顺关系。困难在于,目前没有足够的,精通商业和财政而又可靠的人员。

第二类,是和十三行业务关系密切的工商业。要采用加工订货,价格联盟,生产协调等一系列手段,将他们逐步纳入南洋实业总局的轨道上来。

“卡特尔和辛迪加的手段。”楚剑功说道。

“是的”李颖修承认。接着说第三种。

第三种是和十三行没什么联系的工商业,我们可以暂时不管它们,由他们自生自灭。但他们当中,很大一批是小手工业主和家庭作坊。对于他们,要加速破产,以便壮大工人队伍。

总而言之,对于广东省的工商业,我们的总路线是:统合、限制、利用、改造。

“按你所说,我们目前的当务之急,是寻找合适的人才。”

“是啊,可靠的财务人员。不过,急也急不来。按照‘历史’经验,这样的统合至少需要五年时间。广东一省,至少两三年是要的。”

关于南洋实业总局的谈话告一段落,楚剑功挑起了另一个话题:“上次我们说到,对于北方的情报,过于缺乏,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是说,比如商号,商队、青楼、茶馆之类,设立些情报据点。我以前很多穿越小说,都是这么做的。”

“你糊涂了吧,设据点这些事情,都只能慢慢来,我感觉,我们现在欠缺的,是对情报的的统合分析能力。信息再多,没有分析,也是无用。”

“说到底还是缺人。”

“是啊。讲武堂筹备得怎么样了?”

“一千七百名守阙锐士,只有杰肯斯凯、范中流,肯尼夫莱特,板甲大白兔四个教官,教材也没有。真是那都缺人,到处都是漏子。”

“嗯,不太急切需要的骑兵、情报还没有教官。”李颖修落井下石。

楚剑功没有理他,而是自顾自的说道:“最要命的,是我们要培养一支新式的军队,一支有政治信仰的军队。我到哪里去找政治教官呢?”

“杰肯斯凯怎么样?”

“组织,组织。政治教官必须知道如何构建组织,而不是空喊两句口号。”

“空喊口号?杰肯听到你的评价会伤心的。”

“那就别告诉他。”

“一千七百人,编成十七个学生队,再分为四个大队,这样每次上课,就是四百人的大课,四名都监滚动上课。政治教官再来想办法。”

“教材……颖修,你派人去印度买,我们来找人翻译。”

“也只有这样了。”

就在他们商量事情的时候,突然,乐楚明敲门进来:“报告,怡良大人有请。”

“什么事?”

“虎门外海,来了一支外国的舰队。”

“挂的什么旗帜?英国米字旗吗?”

“不是,旗帜很怪,有红、蓝、白三个色块。”

喔,楚剑功和李颖修相视一笑,法国人来得好快。

“那好,去。”

来到虎门,这里在去年虎门之战后,范中流又进行了改造。现在已经是虎门要塞了。

只见远远的狮子洋的海面上,停泊着八艘法国战舰,最大的一艘,载炮大概有六十多门。其他的大约载炮二十多门。

“法国人来得是不是太早了些,我记得《中法黄埔条约》是一千八百四十三年签订的吧。”楚剑功小声的问李颖修。

“我也不记得了,不过历史变了,早来一年,也没什么。”

的确,在这个时空,历史发生了变化。法兰西飞利浦王朝的影子内阁首脑阿道夫梯也尔同学在监狱中会见了“国民公会的意志与拿破仑的天才完美结合”的路易拿破仑之后,按照约定,他物色了一位叫做真盛意的海军上校,作为国王特使,来东方见机行事。

而梯也尔的对头,现任财政大臣基佐,发觉了梯也尔的行动,便暗中交代了真盛意的坐舰的舰长士思利,有所准备,并给他首相特使的头衔。两位特使各怀鬼胎,带着八艘军舰就来了。他们是4年年初出发的,现在才刚刚到。从马尼拉大使处得到了中英可能停战的信息。

八艘军舰耀武扬威的在虎门外海转了一圈,放下了一艘小艇,向着虎门要塞驶来。

这艇送了一封信过来。

这封信是以特使的名义送来的,具体那位特使却没有说明。信里先高唱法国和清国三百年伟大友谊,说三百年前,就有法国传教士在清国传教。随后,作为伟大友谊的表示,法国愿意在如下三个方面帮助清国。

第一,法国已经知道英军进攻过虎门,法国愿意代为防守虎门,言下之意,就是将虎门割让给法国。

第二,法国愿意向清国出售枪炮,派遣军事顾问。

第三,法国要求派遣传教士,到京师传教。

最后,法国明确的表示,如果清国方面不相信法国的友谊,法国“八艘强大的军舰”就要进攻虎门,证明自己的好意。

“哎呀,剑功,颍修,这可如何是好?莫非又要起兵火。”

“院台切勿惊慌,他这是虚言恫吓。不用理他,让他放马过来。”

“这样,真的可行?”

“院台,您放宽心。”

菲利普王朝,作为法国历史上做软弱的政权,也只能把大清国唬住,当然,那是在另一个时空。法国现在的常备军不足三万,海军更是可怜,拨预算的时候还要考虑英国的反应。现在停在虎门外海的八条船,只怕已经是一半家当了。

楚剑功心里也有火,真是什么人都敢上门欺负啊。40年代的法国,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欧洲国家,在欧洲放个屁都要顾忌到英普俄奥得反应。菲利普一世连“法兰西国王”的王冠都不敢戴,自称“法兰西人的王”,意思是说,是法国人硬推着我上宝座的,可不是我要推翻正统的和英国友好的波旁王朝。就是这样一个国家,在另一个时空,用八艘军舰,就和清政府签订的《黄埔条约》,获取了在清国传教的特权。

楚剑功突然对怡良说道:“院台,防人之心不可无不可无,请院台下令,水师归位,李廷钰,陈连升等镇台速速到岗。以防万一。”

当时就有水师的水勇在边上,听了怡良的命令,立刻传下去。一时之间,虎门要塞上钟声大作,水勇们奔走呼喊,人声鼎沸。

楚剑功向怡良请令,调朱雀军前来助战,说吧跳上马便走。李颖修陪着怡良,站在要塞之上观望。

大约过了大半个时辰,八艘法**舰移动了,他们向着虎门要塞驶来。

“小样,还真来了?”李颖修心想。虎门去年英军没打下来,区区八艘法**舰又能怎样?

7月5日两位特使

八艘法**舰气势汹汹的向着虎门要塞冲来。而虎门要塞现在在珠江东岸的武山炮台群指挥的是署理水师提督李廷钰,珠江西岸的巩固炮台的是副将陈连升,而在上横档岛坐镇的仍旧是赖恩爵。武山的顶上,李廷钰已经升起了提督旗,待八艘法舰进入射程,就要开炮。

可法国人却不配合,冲到珠江口,八艘军舰滴溜溜的打了个转,停下来。旗舰上又放下了一艘小艇,向着武山炮台群驶来。那小艇上,还打着一面白旗。

怡良见多了英夷,倒也知道些洋人的规矩,他疑惑的问:“这法国人就要投降了?”

“他是来讲和吧。”李颖修笑道,吩咐兵丁带对方上来。

来者到了武山炮台顶上,表明自己的身份:“我是法兰西人大皇帝的特使真盛意……”

李颖修没管他的说辞,自我介绍:“本人即是清国通商洋务善后使。”

“我为了谋求和平与友谊而来,先生,我认为你们这样用大炮对准我们的军舰是很不礼貌的。我要求你们道歉。”

“先生,别说这些无聊的事情了。”李颖修对法国人一点不客气,“我要求检验你们的政府授权书。”

真盛意可拿不出授权书来,他只是反对党领袖梯也尔私下任命的。

这时候,法国人的军舰上又过来一艘小艇,那艇上的人一爬上武山山顶,就大叫:“我是法国内阁首相基佐任命的唯一真正特使士斯利,唯一的,真正的特使,其他人都是冒充的。”

真盛意回过头,狠狠的瞪了新来的一眼。

“好了,别吵吵了。”李颖修说道:“先生们,我只问你们一句话,你们有签约授权吗?”

这下,把两个人都问住了。

还是真盛意打破了僵局:“我们带来了礼物,是的,法国人民的礼物。”

士斯密在碰了个钉子后,发现面前这位官员不那么好糊弄,于是开始给同僚帮腔:“我们带了了书籍,和一些技术产品。”

”这是赠送国礼吗?我认为应该找一个正式场合。“

于是,双方约定,次日在黄埔岛上举行赠送国礼的仪式,验明授权书。并开始签约谈判。

实际上,真盛意和士斯密都没有签约的权限。李颖修也装作没有出来。

第二天,七月十六日,在黄埔岛上的水师老营里,李颖修接受了发放赠送的三百本书籍,两幅望远镜,两杆最新的法式击发枪,金表一块。

李颖修回赠的国礼,竹雕麻将一副。

然后,在明知真盛意和士斯密没有授权的情况下,李颖修和两人开始签约谈判。

谈判基本以《辛丑和约》为底稿,清国允许法国人在通商口岸做生意,享有和英国人同等的待遇,但法国本土及其殖民地要向清国开放市场。

英国人在签订《辛丑和约》的时候,之所以答应市民待遇一项,就是为了能够以此手段打开欧洲国家的市场,因此,在《辛丑和约》中,有一条“相邻约束”,任何其他国家,和清国签订了互享市民待遇的合约,也就等于和英国签署了同样的条约。

“不,不,我们没有这么愚蠢,和英国人互相开放市场。”真盛意拒绝道。

“反正你们没有权利签约,把这一条款带回去好了。”李颖修全然没有外交人员的委婉,大咧咧地说。

“关于司法权限,我想你们会有兴趣,”李颖修转换话题,“我们将采用《拿破仑法典》”

这倒是个好消息。

“所以,我们需要贵国提供一些司法界的人士,来帮助我们。”

“完全没有问题。”真盛意认为这是个渗透的好机会。

“好了,就这样吧,你们把条约带回去。给你们的政府参考,我就不留你们吃饭了。”

“等等先生,我们还有一个要求。传教。上帝的荣光……”

“不行,没得商量”李颖修不等对方说完就打断了他。

于是,第一次清法会谈就这么不温不火的结束了。

“传教?”楚剑功问。

“是的,传教。天主教”

“你怎么不把法国大革命时期,教士被一排排的吊死的历史翻出来打脸?”

“何必呢。何必做这种口舌之争。法国人对我们还有用。”

“莫非你还想着以夷制夷?”

“留下这种可能性也好。如果能把水搅浑,说不定能浑水摸鱼。”

楚剑功又想到一件事:“法国人已经来了,美国人也快了吧。”

“哎呀,中美望厦条约。他们会不会直接跑去厦门?厦门那边对外交这些事情又不清楚,说不定会出乱子。”

“赶快给各个通商口岸行文,口岸还没有正式开呢,只有我们这里才能和洋人打交道。”

“你放心,我来处理。”

“我说,李道台,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李颖修抬头着楚剑功,听他说。

“你,我们强行归并十三行,封了藩库。虽然事先知会过广东巡抚怡良,但是他也没有非常明显的态度,要是他突然翻脸,我们怎么应付?”

“不怕,除了我们,这整个大清国,就没人愿意和洋人打交道。广州开通商口岸,广东设经济特区,澳门英国驻军。除了我们,清朝有谁玩得转啊。江苏一战,已经把清廷给打疲了,你没条约谈判的时候,几位大人多么倦政吗?”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你准备怎么办?”

“我在想,要是清廷逼得狠了,我们就反了吧。”

“太急了吧?”

“是说万一嘛。像洪秀全那样的,都能席卷东南半壁。我们这四千条枪,最差的结果,也能折腾好几年,夜夜笙歌的话,我也能睡一千多个了。”

“建后宫啊?”李颖修笑了起来,“所以我们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抓住核心部队。”

“黄埔讲武堂的事情我来处理,你,要赶紧把南洋实业总局给理顺了。”

“缺人才啊,你还有兵,我就光杆总经理一个。”李颖修发牢骚,“把范中流调给我。”

“不行,范中流要在军校讲课,我现在一共才四个教官,要带一千七百多人,范中流走不开。施策呢,我小伙子挺能干。”

“他不懂,跑跑船还行。算了算了,我回去了,自己好好想想。”李颖修摆摆手。

回到李氏船行,也就是现在南洋实业总局的总部,李颖修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开始思考。

他拿出一张白纸,用毛笔在上面画了个大大的圈。这就是自己所管得到的“经济”范畴了。他信马由缰的在纸上写下:丝绸、茶叶、瓷器、煤、铁、军火、粮食、棉纱、酒、糖、盐。写到“盐”的时候,李颖修又记下“漕运、关税、劳役”三项。他渐渐觉得有眉目了。

他把自己所能接触到的经济事项总结为四个大的类别。

第一类,是清政府征收的各种税收:粮税、盐税、漕税、关税和劳役。每年广东,要上交朝廷六百万两的各种收入。给广西两百五十万两的协饷。如果把给朝廷的和给广西的这八百万两扣下来,加上广东本来就有的收入,每年可以收到一千万两。这样,朱雀军就有了基本的军费来源。广东已经化为经济特区,现在要把税收这一块变成通商洋务善后使的职权范围,还要动动脑筋。不过,不急,先等朝廷的旨意下来。

第二类,是出口盈利大项:丝绸,茶叶,瓷器。《辛丑和约》中破除了十三行的进出口专营权。但南洋实业总局应该可以从货源上实现垄断,以保持这三种商品的高额利润。

同时,要防止技术流失,比如,在另一个时空英国人5年就会派遣间谍福均进入中国,窃取了茶叶种子和工人运到印度阿萨姆去种植,年后,福均完全掌握了茶树的种植与制茶的技术。6年,中国茶叶出口4万吨,创下历史最高记录,然后转入全面衰落,出口量不断下降。从此,印度的红茶凭借较低的价格在国际市场上逐渐占据中国红茶的市场,中国的茶叶贸易招到了巨大的打击。茶叶也从高利润的贵族饮品变成了街边的大路货。另外,像景泰蓝、龙须草席等等传统工艺外泄,也是深刻的教训,这个时空,不能重蹈覆辙了。

同时,技术上也要加以改进,比如丝绸,要引进江浙一带的阔叶桑,同时建一个农艺学堂和缫丝厂,建锅炉用来制干茧和煮茧。缫丝主要是农村的副业,并没有有组织的进行大规模工业生产……

想到这里,李颖修豁然开朗,以缫丝业为导线,建立一个收茧的络,深入农村基层,建立据点……这已经是社会改造的范畴,要和楚剑功好好商量。

李颖修把思路收回来,继续写他的经济计划。

第三类,是重要的民生物资:粮食、制糖、酒类、榨油植物,这些不仅重要,而且利润高。

第四类,是为军工生产服务的重工业。枪械厂,火炮厂、弹药厂,被服厂。上游的煤矿、铁矿和钢铁厂,嗯,蒸汽机,造船厂……

7月7日打碎旧世界

“建缫丝厂?”楚剑功问,“这种事情不是你在管么?和我说干什么?”

“是这样,”李颖修琢磨了一下自己的措辞,“缫丝业目前还是以农村零散的小手工作坊为主,无论广东还是江浙,都是如此。”

李颖修要建立缫丝厂,就必须去农村收茧。那么,散布在农村的这些零散小作坊,要么依附于南洋实业总局的缫丝厂,变成供应方,要么被击垮,被消灭。缫丝业只是第一步,别的农村副业作坊迟早要过这一关。

“消灭小作坊主?现在就要开始么?是不是再等等?”

“我也没底,所以和你商量。”

李颖修和楚剑功都来自另一个时空,另一个时空的历史是这样的。

对于延续了整个清朝中前期的中国来说,整个社会的经济生活其实是停滞的。农忙的时候占用绝大多数农民的劳动力和时间-农闲了剩余劳动力从事依附于农村的简单手工业和运输业——再次在农忙的时候全力投入农业生产,如此往复,一年又一年。

这个自明朝而来的传统经济方式,如果没有外力破坏,就会在土地畸形兼并中逐步发展出一个商业繁荣的末世,然后被无数饥民的叛乱起义彻底摧毁。新的王朝轮回。在这个传统的循环中,以家庭单位参与经济活动的农民,不但是农产品的生产者,也是依附于农村的小作坊的劳动力提供者。中小地主不但是地主,也是小作坊主,小运输主。

可是清朝的末期,不是明朝的末期。40年之后,门户逐渐开放,随着资本主义的逐渐影响,东南沿海少数城市开始出现了带有明显资本主义色彩的新式作坊开始出现了,新的组织结构,新的技术,让他们效率远远高于传统小作坊。

于是,靠近新式作坊的传统作坊破产,新作坊获得更多的利润,变得更强大,更遥远地方的传统作坊在竞争中破产。失去了传统作坊的农村,也就开始了急速的衰败。

农闲期不能让农村的剩余劳动力过于远离家乡,当不能在附近作坊打工的时候,越来越多的自耕农逐步丧失购买力,更快的破产。丧失购买力会加速传统作坊的破产,也会大大压低农村的人力成本,让雇佣劳动的利益超过传统永佃制。于是,更多的地主采取雇佣经济的方式,进一步恶化农村的传统经济结构。“然道这样不好吗,打破农村传统的经济结构,摧毁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以适应工业化大生产的到来。”楚剑功振振有词。

“是的,从宏观的历史来。这是历史的必然。但是,历史的洪流摧毁了旧的经济制度,依附于旧的经济制度而生活的人就必然心怀怨恨。我们还是继续回顾一下另一个时空的历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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