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聚在一起的铁匠也纷纷散去,鼓风的鼓风,浇铸的浇铸,打铁的打铁,整个铁匠铺子很快就充满了丁丁当当的清越声响。
诸葛均缓步走出铁匠铺,看了看手中的唐刀,忍不住叹了口气。
现在没有足够的马匹,所以大规模地打造马镫实在没有必要,可是,以唐刀取代双刃剑成为徐州军步兵的近战兵器,却实在是刻不容缓的事情,一旦大量装备了唐刀,徐州军步兵的战斗力势必会再上一个台阶!
不过很可惜,条件不允许哪。
现实是残酷的,徐州军现在就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就说这山城,过不了几天也要弃守了,放弃山寨之后,徐州军就要进泰山山脉跟联军军捉谜藏了,又哪来时间,哪来条件大规模地打造唐刀?
次日,经过一夜休整,袁军便向山城北门发起了试探性的攻击。
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中,一队队的袁军甲兵从大营里蜂拥而出,进至山城北门外的荒原上摆开了阵形,旋即一队队的袁兵已经推着云梯、攻城车缓缓开出了辕门,紧随云梯、攻城车后面的,则是一队队的轻兵弓箭手。
最后出现的才是孙坚的两千亲兵锐士。
遮天蔽日的旌旗环护之下,一马缓缓驶入了袁军阵中,孙坚就像是一棵苍劲的百年古松,傲然屹立在战马之上。
倏忽之间,孙坚扬起右手再往前轻轻一压,同时淡淡地道:“攻。”
霎那之间,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便嘎然而止,刹那的停顿之后,密集的战鼓声便冲霄而起,其声势足可穿金裂石,令人热血沸腾,数万袁军将士便纷纷跟着大吼起来,一边吼一边还颇有节奏地以剑击盾,或者以戟顿地:“吼!吼!吼……”
下一刻,前排甲士纷纷收缩队形,让出了一条条通道,早已经等候多时的弓箭手遂即手持弓箭,踏着随意的步伐穿过甲士让开的通道来到了阵前,伴随着一声凄厉的长嚎,所有的弓箭手便齐刷刷地挽弓搭箭,冷森森的箭锋已经对准了前方城廓。
“嗷……哈!”又是一声凄厉的长嚎,三千名弓箭手几乎是同时松开了弓弦。
霎那之间,三千枝羽箭便已经掠空而起,又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掠过长空,最后化作绵绵无际的箭雨,向着山寨城头一头攒落了下来。
山寨城头,身经百战的老兵们早已经躲到了垛堞后面,或者盾牌底下,那些刚入伍的新兵却根本不知道弓箭手的厉害,一个个都还杵在城头上往下看热闹呢,有个新兵为了表示对袁军弓箭手的藐视,甚至还对着城外吐痰。
老兵们冷眼旁观,没人制止也没人提醒,保命的本事,别人是教不会的,得你自己到战场上去学,得拿命去换!这些新兵蛋子,不让他们见见血,永远都不会知道战争的战酷,也永远不可能成长为真正的士兵。
绵绵箭雨终于从天而降,新兵们顿时便一片片地倒了下来。
刚刚对着城外吐痰的那个新兵正得意时,一阵钻心的疼痛忽从裆部袭来,急低头看时,只见自己那话儿早已经被一枝羽箭贯穿而过,血,顿时如同喷泉般从伤口里喷涌而出,新兵顿时便杀猪般惨叫起来:“啊啊啊……”
“哦,该死的,我的眼睛,救命,救救我……”
另一名新兵却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他的指缝间赫然插了一枝羽箭,还有殷红的血丝从中汩汩溢出,仅仅惨叫了两声,那新兵便仆地倒在了血泊中。
不远处,另一个新兵更倒霉,他直接就被凌空攒落的羽箭射穿了头颅,锋利的箭簇从脑门射入,又直透脑后,殷红的血丝还有白色的脑浆正从三棱箭簇剖开的伤口汩汩涌出,那新兵甚至都没吭一声,就一头栽倒在了城头上。
站在旁边的另外两个新兵见状顿时吓了一跳,转身就跑,然而,没等他们跑出几步,又一波箭雨从头天而降,将两人先后钉死在了城头上。
很快,山寨城头上便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哀嚎声。
既没有铁甲、盾牌护身,又缺乏自保经验的新兵们在袁军弓箭手的前两波箭雨下便遭到了重创,守在城头上的三千多新兵,至少有五百人倒在了血泊中,其中又至少有三百人当场被射杀,永远失去了成长为一名老兵的机会。
不过,在死亡的威胁下,新兵们也迅速学会了如何自保。
当袁军弓箭手的第三波箭雨落下来时,除了脑子里都是肌肉的愣种,绝大部份新兵都找地方躲了起来,实在找不着地方躲的也没有站着等死,而是拖过早已经被射杀的新兵遮挡在了自己的身上,这其中,有个新兵甚至还没断气就被人拖走当了肉盾。
看到这冷酷而又残忍的一幕,老兵们却无声地笑了。
战场上从来只有铁与血,从来就没有仁慈和怜悯,只有心够狠,手够黑,才可能从残酷的战争上活下来!
足足射完五轮箭,袁军弓箭手才开始逶迤后撤。
早就在心里数着数的徐州军老兵们顿时便从垛堞后面,从盾牌下站了起来,一个个昂着脑袋张大了嘴巴,一边将自己的胸脯拍得嘭嘭作响,一边向着城下的袁军弓箭手疯狂咆哮,大声示威,少量徐州军弓箭手则趁机挽弓搭箭,回敬袁军。
袁军弓箭手很快就撤回到了后阵,几乎毫发无损。
下一刻,阵前列队的袁军甲士便向着两侧呼喇喇地散了开来,旋即数千名轻兵便从阵中蜂拥而出,每个轻兵都背负一个麻袋,每个麻袋里都填满了泥土,出阵之后便向着城墙飞奔而来。
尽管徐州军弓箭手拼命压制,却根本无法阻挡袁军,不到半个时辰,袁军轻兵便在城外堆起了四个小山堆,旋即袁军阵中号角声再起,苍凉悠远的号角声中,数千名身披兽衣、斜披发髻的山地死士汹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