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淼淼,绵绵长飘三万里地,将整个伏羲山笼罩于云海之中。
攀上伏羲宫长台,凭高远眺,滚滚雾气如同潮水一般汹涌地翻涌着、碰撞着、挤压着。千变万化的云海令人望而生叹,远处山脉绵延,草木苍郁,怪石嶙峋。
伏羲山中,青松苑中,一棵坚实的松树之下,一位少年正坐在树荫之下冥思,正坐修炼。
那少年大致十岁上下,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生的那是粉雕玉琢,皮肤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是富庶人家的孩子。
点点温馨的日光从松柏的针状形的树叶之中穿透,铺洒在少年精致的脸颊上。
云层从那日光下飘然而过,将那日光围困在自己的怀中。阴影投射下来,少年睁开了他那双摄人心魂的双眸。
那是一双极为平静的眼眸,眸中秋波如水,一汪深潭一般的目光如同皎月一般,包容万象。
青松苑内,旗帜昂扬,在这云海之中,微风所到之处,不断地舞动着,间或,还传来“刷刷刷”的风声。
少年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青色梭布直裰,将那衣角边因为长久坐在地上而沾上的尘埃拍掉,随后才朝自己的院落走去。
青松苑,四面环山,没有出口,与世隔绝,也与整个伏羲山隔绝。
少年已经回到这里三天了,他极其淡然地将自己羸弱的身子养好了点,也极为平静地接受了最近发生在他身上荒诞离奇的事情。
在那次战役之后,本应该魂飞湮灭的自己,竟然幸得重生,再次回到了自己十二岁的时候。
他掩下眼睑,回忆着少年往事,他记得,不过几个月之后,这个伏羲山便会遭遇灭顶之灾,而自己的亲生父母将会成为那些黑衣人的刀下亡魂。
按理说,他应该将这件事情禀报自己的父亲母亲,但一想到自己前生多年追查也只是找到了些许蛛丝马迹来看,即便告知父母,也是无从可查,更不用说自己人微言轻,说了或许也不过被当做胡言乱语。想来,以自己这个毫无一点修为的小不点身子,前生能死里逃生,就是一种幸运了。
“你生来便命中有此一劫,摆脱不了。”星璇的话语回荡在耳畔。
呵,劫数吗?
若是自己命中真有一劫,老天爷为何要让他重生一回?这岂不是说明,自己命不该绝?既然天不收我,我自然要好好活着。
这一世,不信天,不信地,能够相信的,唯有自己。
他正这般想着,却听身后传来一声记忆中颇为熟悉的呼唤之声,让他从回忆中抽离。“君儿,今日可是又偷懒了?”
望君生身形一顿,心中一阵恍惚。他回过身,掩下心中的激荡,以及自己眸间的哀伤,喊了声。“爹。”
这声喊声过于自然,以至于望谟双完全没有在意到他语气中包含的复杂情感,反而挑了挑眉,问道:“今日可有完成一个时辰的书法,一个时辰的马步,以及一个时辰的冥思?”
“刚刚完成。”望君生恭恭敬敬地回答,没有疏离,却不显亲昵。
望谟双蹙眉,倒是觉着这几日望君生的举止过于古怪了。自从那日他因为贪玩从那棵松柏树上坠下伤了头之后,举止就变得礼貌得体,不仅每日的功课规规矩矩地完成,而且连平日里爱玩乐不务正业的小毛病也一下祛除了。
他早已发觉望君生似有一些不对头,虽然他平日里需要管教宗门内大多数的弟子,但望君生到底是自己的孩子,怎么说也就在意关心的多一些。但由于这种变化也是他喜闻乐见的,便也就只当这孩子总算开窍了。
不过,这种儿子断奶不要爹的被抛弃感是要多么凄苦就有多么凄苦啊。
望谟双面色复杂,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纠结着脸,道:“过几日,你便和宗门弟子一块来修行吧,你也十二岁了,算是开蒙极晚的了。”
说完,他便端着自己宗主的架子扬长而去,只是那背影流露出的落寞实在是让人无法忽视。
望君生一直是微微上挑的唇角终是耷拉下来。他自是明白父亲心中所想,只是虽然自己的身体年龄不过十二岁,但实际都是个三十七岁的中年男子了,怎么可能还像以前一样躲到父亲的怀里要求举高高啊……
不过,这次父亲所说的开蒙倒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前世,年少无知的自己一直在独受父母的疼爱,从未将修行一事放在心间,直到灭门惨案之后,自己才因此饱受打击,废寝忘食地修炼起来。
或是天资还算不错,火土双灵根的他竟然也能在三十七岁时修炼到炼神还虚的分神修士……虽然还是死在了自己的师尊手上,甚至没有查出当年到底是因为什么,自己宗门才惨遭灭门的。
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最终还是向自己的院内走去。
这一世,他定然不会让当年的惨剧一次又一次的发生,所以这次,他定要下山一趟,早日找到那血武盟意欲图谋不轨的证据,早日打破他们的诡计,避免上一世的灭门惨案再次发生。
既然他这一世能够早日出这青松苑,那他便有机会早日下山,也就有破坏血武盟计划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