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拆线,百里凉缝衣,徐袖游悬执手相望,屋内一时谁都未开口说话,寂静的仿佛能听见红线缝过嫁衣的声音。
玲珑见拆下的线已足够,便停止了动作,端坐着有意挡住了入窗的轻风。
瞬间,烛火不再跳动,灯下的百里凉察觉,冲玲珑点了一下头,手上的活计也更顺了。
玲珑嘴唇微微轻启,似是要说些什么,却最终咬住了唇。
游悬的贴身家仆游喜和游余送来了一对红烛,还有一套新郎服。游喜是个老仆人,年岁已过七十,自跨进房门布置烛台便一直摇头苦笑。游余是游喜的孙子,十五六的年纪,来给游喜打下手。
“喜爷,您别这样笑,换一个,笑好看一点!”玲珑嘻嘻哈哈的跟在游喜后头。
“小姐,您就饶了我吧,这……这都什么事啊,老祖宗知道准被气死!唉……”游喜快要哭了,“我游喜活这么大,也没听说过谁家子孙会大逆不道到服内成婚!小少爷,您知道我是疼您的,您的吩咐我也不敢不去办,不过啊,还是听喜爷一句话,三思啊!天地一拜,这天上地下的神仙还有咱游家的祖宗可就都知道了,是要遭天谴的呀!”
“爷爷,您就不能吉利点,您都唠叨快一个时辰了,我就觉得小少爷成婚是件好事,好事哪还挑日子的!徐家小姐是天上的人儿,小少爷不赶紧娶了,被别人抢走了咋办。我知道,您不就是怕老祖宗吗,那个老不死的,被气死才好,好好的游府都烧没了,害我连柴房都没得住!”游余说起游府老太太,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
“哈哈……游余,也就你这孙子敢说这般的话,你就不怕隔墙有耳被听了去?话可是会长脚自己跑的哦!”玲珑见游喜已经气得说不出话,她故意吓唬游余。
“我才不怕,大不了一死嘛,咱游府的这位不就想我们都死了好,死了她的乖孙游佑好取小少爷而代之吗。要说大逆不道,最大逆不道的应该是老不死才对,天天闹,有哪一天安宁的!”游余气呼呼道。
游悬一直笑而不语,游喜和游余的话似乎不曾进他的耳朵,百里凉从他脸上看不出半点的波澜,他暗自揣度以游悬的聪敏和城府该早知晓游佑的身份吧。
“童言无忌,我当没听见!游余,我哥对你们祖孙可不薄,今后好好跟着我哥,相信我游玲珑,以你敢说敢言的个性,将来定会大有出息!”游玲珑笑道。
游喜拍了好一会儿胸,才拧了游余的耳朵让他注意祸从口出,游余吐着舌头直叫疼,游玲珑跑上去拧住游余的另一只耳朵,游余哇哇大叫。
“真是小孩子,顽心不该!”游悬瞧着拍着掌。
“这样才好,本自天真!谁要娶了玲珑,有的开心的。”徐袖笑道。
“那是当然,就怕全天下男子都没有开心的福分,哼!”玲珑放开游余,傲骄的一仰好看的小脸。
不大会儿,嫁衣已缝好,场子也布置的有模有样,一对新人被搀扶着对月行礼。房内一共六人,游喜充了司仪,虽有无限的忧心,但看着自己亲手带大的小少爷终于成家了,他忧中带喜,喜极而泣。
同时喜极而泣的还有玲珑,自游悬穿上新郎服,她的眼泪就没有止过,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
百里凉起初心里很酸,酸的不想久呆,但看见徐袖脸上由衷的安逸,那股酸楚慢慢的消褪,他想,只要她觉得好也就够了。
拜完了天地,留下一对新人,其余四人都散了。
百里凉刚跨出房门,却见院内有人影快速的一晃,迅速的消失在夜色中。
“你看见了?”走在百里凉边上的玲珑小声道。
“嗯,你知道是谁?”
“除了咱们老祖宗还会有谁,防自己的亲孙子跟防一头狼似的!”
“应该知道了你哥嫂的事,她若来为难怎么办?”百里凉所说的她自然是老太太了,他为徐袖担忧。
“要为难早出来破坏了,我看啊她是巴不得哥哥这么做,她好做文章。放心吧,至少到明早为止嫂子是不会有事的,哥哥怎么说还是个城主,再说了不是有我在吗,我这个游府大小姐可不是软柿子,相信我!”玲珑拍着百里凉的肩膀,让他安下心。
“过了明早会如何?”百里凉仍不放心。
“过了明早就更安全了,你真婆妈,都说了让你相信我!”玲珑眉头皱了起来。
“不是不信你,那个……我也听说了你们府中有个游佑……”百里凉左右张望,声音放得更低,“是老太太的亲孙子,他会不会取你哥而代之呢?”
“又一个童言无忌,当我没听见!你啊,也就比游余大一点吧,真是小孩子爱乱说话,什么取而代之,那个小人也配!不说这个了,好饿啊,今晚专为哥哥高兴了,都忘了吃东西,走,我带你挖熟地瓜去!”玲珑将百里凉往游府前院的废墟拉去。
游府前院未见收拾,跟出事那一晚一样,到处是断瓦残垣,百里凉趔趔趄趄的在其中行走,也不知玲珑要带他去哪里,只因游府的规模实在阔大,一个前院足有小半个乡下村庄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