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虽然发怒,但出于良知,该讲的还是要讲清楚。
大丈夫,做到无愧于心即可!
秦浩明低着头,索性不看崇祯的脸色,快速的说道:
“反贼和大明不同,靠劫掠为生,打到哪里,废除三饷就实行到哪里。
而我大明恰恰相反,控制哪里,三饷就收到哪里。
作为大明臣民,就必须要交三饷。跟随反贼,则不用缴纳。
民不聊生,三餐无以为继,自然只有反之。此为其一!
其二,微臣以为若是要收,直接用亩来折合纹银非常不恰当!
土地有肥沃贫瘠,产量各不相同。
江南之地肥沃,一亩可以算一税亩,而西北之地苦寒,则要七、八亩才是一税亩。
从江南承平,反贼俱在西北之地,当知微臣所言不虚!
其三,田多者赋轻,产少者赋重!
那请问皇上,田多者是何人?田少者又是何人?”
既然崇祯发怒,秦浩明也不敢卖关子,一二三把事情讲完,便默默地肃立一旁,先看崇祯的反应再说。
崇祯坐在龙椅上,默然无语。
看着秦浩明倔强的样子,仿佛依稀看到自己当年刚刚登基,想要荡涤一切尘埃,还大明一个朗朗青天。
“张官设吏,原为治国安民。
今出仕者专为自身筹谋,居官有如是彼此贸易。
催钱粮先说火耗多少,完成正额后又要贪腐。甚至已经减免了他们的税赋,却还是悖旨私征。
阿堵物违心,便取而无道。又如勋戚不知厌足,纵贪横了京畿。
乡宦灭弃道德传统,肆意侵凌于闾里。纳无赖为爪牙,受奸民之投献。
不肖官吏,畏势而曲承。积恶衙蠹,生端而勾引。
嗟此小民,谁能安枕?
此间种种,朕缘何不知?奈何大明兵锋不断,几无片刻安生,如何有时间整顿官场顽疾?”
执掌朝政多年,崇祯如何不知道秦浩明所说的问题和弊病。
索性把他不敢讲的诸多问题,也一一列举出来。
知道原因不难,难的是解决的办法。
他今天倒要看看眼前这个初入官场的年轻人,有何新意?是否跟朝廷上其他官员一样,光说不做。
崇祯原原本本把问题抛出来,反而让秦浩明怔住,真是小觑了崇祯啊!
敢情人家什么都知道,并非自己想的一样,认为他久居深宫,被下面的官员所蒙蔽。
“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事!
切不可泥古不化,不顾现实,错看了形势。
三饷不是不能征,而是要依据道府不同情况,区别对待。
不过微臣以为,与其因为征收三饷几百万两纹银,闹得天怒人怨,还不如从大明乡绅富户手里想办法,才是关键所在。”
初生牛犊不怕虎!
再加上秦浩明原本对皇权的敬畏就不是太大,崇祯既然把面纱抛开,他有什么好遮遮掩掩?
在秦浩明看来,崇祯征三饷是绝望中的反击,内部农民起义跟外部的建奴入侵已经让大明的经济拖垮。
平时藏富于民,但真到关键时刻需要取富于民的时候,却几乎没几个富甲商豪出来慷慨解忧。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