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中的人,对亲人的思念就格外强烈,来部队找了几次,无论如何,也要老班长退伍回家不可。部队领导无奈,只好答应她,等老班长培养出合格的接班人之后,就放他回家。嫂子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自然是满心欢喜的回家等消息。
老班长在部队里也jing心栽培着要接班的对象,只可惜,部队里面缺人的岗位不止他这一个。每当他培养出来一名接班人,准备回家和妻子团圆的时候,一纸调令下来,刚刚培养出来的接班人还没等捂热乎就被调走了。于是乎,我们的老班长只能满嘴苦的再度培养新的接班人。
接班人培养了四五个,被调走的也有四五个,直到现在,老班长依然孤零零的一个人继续在山顶上守着雷达。直到最近这段时间,部队领导才觉实在有点对不起老班长和家长,终于善心大,活动了好几次,上级终于答应,将山顶改成一个夫妻哨,将老班长的妻子也接到了部队,算是解决了两个人两地分居的问题。
其实类似的事例,在整个军队系统中还有很多,相比之下,老班长算是比较好的。如果程志知道这件事之后,马上就会想到曾听程卫国说过当年刚当上参谋长,到底下视察部队的时候,曾经见过服役二十三年的上士,连个志愿兵都转不上。最后程卫国亲自特批,才算是nong到了一张表,转了志愿兵。
虽然这样解决还是不尽如人意,但是总比什么也没做要强得多。顾传成心里也很替老班长高兴,抿着说道:“老班长这也算是修成正果了,回去之后,到夫妻哨上看看嫂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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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到唐山,进行了最后一次编组,后几节车厢身穿空军地勤装备束的新兵列队下车,从站台上又上来一批和程志等人相同目的的新兵。至此,所有的新兵全部都集中了这一列火车上,东北兵和唐山兵分别占据了前面和后面的车厢,相互之间,也没有任何jiao流。
此后列车一路南下,没过多久,出太行,过黄河,终于让程志等人第一次看到了这条传说中的母亲河。行走在黄河大桥上,但见浑黄的河水奔腾咆哮,滚滚东去,虽然人在火车之上,也能感受到其磅礴的气势。赵济勇看得两眼放光,扒着车窗,连连赞叹。
能有机会见到地理课本上不止提过一次的母亲河,车上其他新兵们也都相当兴奋,纷纷扒眼张望,因离家越来越远而产生的愁绪淡了许多,林指导员等接兵领导看到新兵的jing神状态还算是不错,悬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傍晚时分,车在河南省境内的一个编组站停靠下来。此时正是新兵大量被送往部队的时候,基本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辆军列在站内停靠、驶走。徐大山像个好奇宝宝似的在车厢里东张西望。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隔着几条钢轨的另一辆军列上。
那辆车上也是装满了新兵,有几个人也打开窗户向这边张望着。徐大山拍了拍xiong口,给自己打了打气,决定和对面的打个招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之后,徐大山高声向对面喊道:“喂,兄弟,你们是哪里的啊?准备去哪啊?”
一声“兄弟”叫出口之后,对面的新兵眉头都皱了起来,脸1u鄙夷之se,将脸转到了一旁。
徐大山心中大奇:“咦,他们怎么不理我?”
赵济勇哈哈笑道:“兄弟,我和你说啊,那些人不理你,是因为你的话说的不对。”
“怎么不对了?”
“怎么不对了?你的称呼就不对。”赵济勇一副包打听的架式说道,“看我的。”
说着,将头探到了车窗外,气沉丹田,高声向对面叫道:“同志,你们是从哪里来的,要去哪啊?”
徐大山喊的是“兄弟”,赵济勇喊的是“同志”。除了两人的称呼不同之外,其他的一字不差,但是收到的效果却是迥异。对方显然比较受用这个词,咧着嘴挥了挥手,一连串带着川味的普通话就扑了过来:“我们是四川地,你们是要去哪里啊?”
人家既然一点不掩饰本地口音,赵济勇当然不好意思说标准备的普通话,也用东北腔回答:“俺们是东北地,要去哪疙瘩俺也不知道。”
对方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双方隔着钢轨,大声吼着唠了起来。徐大山看一旁看得连声叹息,没想到同样的人,同样的话,仅仅开头的称呼不同,效果就截然不通,这不禁要让他对自己说话的方式有了一个反思。
程志看到赵济勇在那里唠得眉飞se舞,而徐大山则闷闷不乐的坐在那里,不禁感到好笑,劝道:“这些川娃子们和咱们北方人的思想不一样,人家穿上了军装,还没授衔,就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兵了。既然是兵,再用老百姓的称呼叫他们,人家当然就不高兴了。要叫同志,人家才开心。”
徐大山竖了竖大拇指:“不愧是大学生,就是比我有见识,我就想不到这一点。”
“这不是想的,时间一长,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徐大山一脸疑huo:“你和我是一起当的兵,时间也不长,为什么你就知道,我却不知道?”
“这个……”程志眼珠子急剧的转动了几下,嘿嘿笑道:“这个问题嘛,不好说,不好说。”
“没事,既然不好说,那就和我好好说说。”徐大山向程志凑了凑,一脸诌媚:“来来来,兄弟,吃苹果,吃苹果。这苹果是我们家自己……”
程志急忙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这苹果是你们家自己产的,你已经说过了。”
徐大山脸现尴尬之se,看了一眼趴在车窗上和对面车上的那些四川兵越唠越近乎的赵济勇,一脸的羡慕。刚想让程志这位有学问的人好好教教他怎么和人打招呼的时候,就见顾传成沉着一张脸走了过来:“你们几个干什么呢?那个兵那个兵,是不是显你脖子长?谁让你把头探出去的?缩回来。”
赵济勇脸上的笑容马上消失了,脸上的冰碴子比顾传成还厚了两寸,将头缩了回来。
出于新兵的标准心理,肩头光秃秃的徐大山对领hua肩章一样不少的顾传成情不自禁的心生敬畏,在顾传成威严无比的目光注视之下,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嘴角咧了又咧,最后干笑道:“同志,我们和对面车的兄弟打打招呼而已。”
“什么同志、兄弟的?1uan七八糟,我比你们多当了几年兵,你叫我班长就行。”
“是,班……班长。”
这个兵的表现还算是可以,中规中矩的。顾传成心里对徐大山的感觉比对程志和赵济勇的感觉要好一些,背着手说道:“穿上这身军装,你们就已经不是普通老百姓了,时时刻刻要以一个军人的标准约束自己。行军过程中,要注意行军纪律,不要随随便便的和不相干的人说话。”
“是……”在徐大山心里,这位威严的班长同志说出来的话,就是不折不扣的命令,以前在电视上看到过,如果领导训话,底下人似乎应该站起来回答才是。可那基本上都是正式的军人才那样,像他这样似兵非兵的人,他不真就mo不准应不应该站起来。迟疑了好一会,才慢慢的站了起来,不过却是站得歪歪扭扭,看起来猥琐无比。
顾传成眉头皱得老高,刚想张口训他,转念一想,眼前这位仁兄连基本的队列训练都没有经历过,站成这个样子也不能怪他,只好挥了挥手:“行了行了,记住我说的话就行了,坐下吧。”
“嗵”徐大山一屁股坐在了座位上,站的时候迟疑,坐下时候却是相当痛快,程志和赵济勇都忍不住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