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初秀蔫蔫地靠躺在藤椅里,双手松松地搭在腹部,望着虚空木着张脸发呆,略显几分半死不活。
她来大姨妈了。
肚子隐隐约约的泛着疼,要说多疼吧也不是,就是挺烦躁,尤其现在还是炎热的夏天,这里又没有姨妈巾,就是用布条里头放些草灰,叫做月事带,并不是一次性的,布条回头还得洗洗晒干留着下回用。
四月里没有来大姨妈,可能是刚刚大病场,身子太虚的原故,再加上原主本来身子骨就不太好,嫁给曲阳后,她吃好睡好,隔三差五的汤汤水水,又有胡大夫的中药调理,血气足了些,大姨妈跟着也出现了。
她该庆幸母亲有先见之明,前两天回来时,特意给了她几条月事带,说算算日子她差不多该来月事了。阮初秀当时没怎么放心上,来就来吧,又不是没来过大姨妈,母亲给她做的月事带还细致整洁。真来了大姨妈,她才知道有多痛苦。这天太热了!肚子又疼,浑身提不起劲,这月事带可没有姨妈巾那么方便,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不舒服!
这一刻,简直就是生无可恋。
曲阳烧了壶水,泡了杯浓浓的红糖水,端着往屋里走,瞧见媳妇脸色有些泛白,额头沁了层薄薄地汗,整个人无精打采的,他也跟着不好受。“泡了红糖水,先放放,一会再喝。”将红糖水搁到桌上,他拿了把蒲扇,坐在藤椅旁,给媳妇慢悠悠的打着扇。
“阿阳哥,你坐藤椅里罢。”阮初秀蹙着眉头,哼哼唧唧的出声。
曲阳摇着头,幽深的眸子静静的看着她。“会热。”
“没事。”阮初秀就想靠着他。
曲阳瞧着媳妇额头上的汗,再次缓缓地摇了摇头,抿着嘴,没有说话,仍慢悠悠地给她打着扇子。
阮初秀给了他个哀怨的眼神,顿了下,伸手轻轻地扯着男人的衣袖,拖着长长的尾音喊。“阿阳哥。”带着股细细的娇气。
曲阳纹丝不动,半点也没有被影响到,依旧慢悠悠的打着扇子。
“肚子疼。”阮初秀假兮兮的抽了抽鼻子,透着股可怜劲,小眼神时不时的瞥瞥旁边的男人,好似在看个负心郎似地。
良久,曲阳无奈的道。“一会你别嫌我太热。”
“不会不会。”阮初秀立即绽放个灿烂的笑容,嘴巴甜的跟抹了蜜似地。“怎么会嫌弃阿阳哥呢,嫌弃谁都不会嫌弃阿阳哥,你是最好哒,谁也比不上你,哪儿哪儿都好。”
阮初秀心里的小人,比了个欢喜的耶!小小的探了下阿阳哥的底线,收获了满满的开心。
曲阳坐到了藤椅里,将媳妇搂在怀里,摇蒲扇的力度加了些,风也大了一点。
“阿阳哥你的手好暖和,搁我肚子上放会。”阮初秀懒洋洋的躺在男人的怀里,虽说确实热,汗都留得快了些,可她却半点都不觉得热,嘴角上扬,眼角眉梢全是愉悦的笑,一双漂亮的杏眼里显了几分神采。
曲阳依言将左手放到了媳妇的腹部,阮初秀的双手就放在他的左手上。
过了会,阮初秀开口道。“我觉得不热,觉得舒服多了。”顿了下,又道。“阿阳哥把扇子给我,我来打会扇子。”
“不用。”曲阳笃定的拒绝,看了眼搁桌上的红糖水。“把红糖水喝了?”
“好啊。”阮初秀接过丈夫递来的红糖水,喝了小口。“有点烫,但是可以喝。”
曲阳道。“烫嘴就再放会。”
“出点汗也好。”阮初秀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很快脸上也汗如雨下。
曲阳从媳妇袖子里掏出帕子,给她擦着脸上的汗。“衣服也湿了。”
“今天晚上洗澡。”剩下两口,阮初秀一口气喝尽,大大口的叹了口气。“爽!”从丈夫手里拿过帕子。“我自己来擦。”
“要不要喝点水?”
阮初秀砸砸嘴,嘴里确实有点腻,但,她不想动,就想懒洋洋的窝在男人怀里。“不喝,我觉的肚子好像没那么疼了。”
“晚上再喝杯?”曲阳仔细想了想,好像忘记问胡爷爷一天可以喝几回红糖水。
“不要了吧。”阮初秀小心翼翼的看了他眼。“这杯红糖水挺浓的,喝多了,也不好吧?”好像是这样的?她在现代时,活蹦乱跳的还真没喝过红糖水呢。
曲阳从善如流的应。“那就不喝。”
阮初秀懒懒的窝在男人怀里,双手叠在他的左手上,很热,同时也觉得很舒服,不想动也不想说话,就想静静的窝着,很快,她就感觉到了浅浅的倦意。“我好像有点想睡觉。”
“睡罢。”曲阳飞快的接话。“我给你打扇子。”
“不要打扇子,有风,凉丝丝的。”这样一直举着手打扇子多累,阮初秀想就算是练家子也挺不住吧。“阿阳哥,咱们躺床上睡,你给我捂着肚子。”
曲阳看了眼床。“去竹塌上睡。”有床帐在,会挡住风。
“你睡麽?”阮初秀这会眼皮有点沉重,打了个哈欠,略显迷糊的问。
曲阳见她这么困,便应。“睡。”
竹塌很大,清凉凉,躺在上面很舒服,旁边有个热热的身躯,阮初秀觉的很心安,说不出的踏实,闭上眼睛,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等她睡着后,曲阳重新拿起扇子,一下一下的打着,弧度很小,风很轻。他并不觉得累,反而觉得这是享受,享受什么他说不出来,看着媳妇沉睡的脸,嘴角若有似无的上扬着,心里就涌出股淡淡的满足感。
屋外烈日当空,正是响午时分,山林里都没什么叫鸟声,只有知了在不知疲惫的叫着,一声接一声。
阮初秀醒来时,很显精神,视线在屋里扫了圈,没看到自家汉子,她利落的起了身,边走就边喊。“阿阳哥。”
“在后面。”曲阳的声音穿过窗户透了进来,有点儿模糊。
阮初秀笑嘻嘻的往屋外走。“现在太阳挺大,你怎么就开始干活?咱们就这一块菜地,用不着这么急。”
“左右无事。”曲阳抹了把额头的汗,仔细看了眼媳妇,见她精神好了些,遂继续低头干活。
阮初秀搬了个椅子坐在屋檐下,看着他干活,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她其实还挺想过去帮把手,不用想都知道,男人肯定会沉着脸拒绝。算哒,她还是当个乖媳妇吧。
五天后,阮初秀总算解放啦,又恢复了生龙活虎。“当女人不容易呢。”
曲阳见她这么感叹,竟然挺认真的点了点头,应了个鼻音。
“咱们明天下山回趟村里?”算算都有七八天没回阮家看看,阮初秀还挺想念,也不知如秀的事进展怎么样。
“好。”
次日,天蒙蒙亮,还飘着雾呢,曲阳早早的起来,今天回阮家,他得去打两只野物。床内媳妇睡的正熟,天太热,他火气旺,睡着后媳妇就会往床内滚,和他隔了些距离,却会抓着他的手或是手臂。
起床时,曲阳轻巧的挪开了媳妇的手,才走到屋门口,就听见一道带着浓浓睡意的含糊声音。“阿阳哥去哪?”
“到山里打两只野物。”曲阳回头看着抬起上半身,迷迷糊糊往屋门口瞧的媳妇,眼睛都没有睁开呢,一脸的困倦,一颗心忽地又软又暖,放柔了声音道。“你再睡会,我很快回来。”
现在天太热,野物隔了夜就不新鲜。
“喔。”阮初秀趴回床上,脑袋压着曲阳的枕头,上面全是他的气息,困倦的她,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见媳妇重新睡着,曲阳轻手轻脚的离开屋,顺便将屋门合上。
他刚进厨房,阮初秀突然睁开了眼睛,愣愣的看着,有点像梦游似的,缓了会,才渐渐有了反应,急忙往床上扫了眼。刚刚不是做梦啊!赶紧套上鞋子,蹬蹬的往屋外跑,来到厨房里,见到在嗽口的男人,她松了口气,打着哈欠道。“阿阳哥,我和你一起去。”
曲阳默默的看了她眼,点点头应了声好。也没问她怎么又醒了。
“我们今早喝粥吧,走时放两根耐烧的柴木,慢慢的煮着。”蹦了两下,又拍了拍脸,阮初秀精神了点,开始叨叨的说话。
“什么粥?”曲阳洗完脸问,将洗脸水倒进了排水沟里。
炎热的夏天,最容易滋生蚊虫,排水沟他每天都会清理趟,并没有异味。
阮初秀眨巴眨巴眼睛,脑袋有点木,眼神儿懵懵的看着自家汉子。
没睡够,强行醒来,有点像傻子。
“青菜肉粥吧?”过了会,阮初秀答道。
“嗯。我来剁肉生火,你去洗漱。”曲阳手上沾了水,走到媳妇身边,朝着她的脸弹了下。
清凉凉的水落在脸上,阮初秀打了个哆嗦,瞬间又精神了,也不甘示弱,猛得扑到了他的后背,这动作做多了已经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湿哒哒的脸埋在男人的脖颈蹭啊蹭,厨房里顿时响起了乐哈哈的笑声,经这么一闹,倒是真正的醒了睡意。
夫妻俩手牵着手,在多数鸟儿都还在沉睡的时候,踏进了安静的山林里,没费什么时间,就捉了只鹧鸪,一只野鸡,还是只母的,窝里边有六个蛋,一并收着放到了竹蒌里,又采了蘑菇,还摘了把野果,现在还不是时候,成熟的果子不多。
回来时,路过条小溪,阮初秀洗了野果,自己吃一个喂一个给男人,甜滋滋的带点儿微酸,好吃极了。她在洗野果时,曲阳眼明手快的抓了条巴掌大的鲫鱼,一条肯定不够,在溪边守了会,又抓了条,两条凑和着吧。眼看太阳快出来,得回家收拾收拾往山下走,出了太阳再出发会很热。
“鸡蛋咱们留着吃,鹧鸪和野难还有鱼带回阮家。”比起家养的鸡生的鸡蛋,阮初秀更喜欢吃野生鸡蛋,她家的男人也一样。
“好。”见又递了颗野果到嘴边,曲阳摇摇头。“你吃。”他不爱吃这些,吃了几个算是很给媳妇面子。
阮初秀咬了口野果,看着他嚼吧嚼吧的道。“真不吃啊?”将自己咬了半的野果递了过去,笑的眉眼弯弯,又透了些狡猾。
“吃。”曲阳应着,张嘴一口就吃掉了半个野果,连核一块嚼吧嚼吧,那声音真是嘎嘣脆。
阮初秀看的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才伸手打了下他的胳膊。“怎么连核都吃了,你傻啊你,快吐出来。”
“吞了。”曲阳咽下野果才开口,目光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媳妇吃过的野果,自然是无比香,果核都不放过。”
“……”每天贱兮兮的对着男人左撩右撩,这回,阮初秀算是尝到个中滋味了。
酸爽的没法形容!真想瞬间化狼把汉子给扑倒。
回到家,小灶里的柴木在尽责尽职的燃烧着,这是根主干木,相当耐烧,厨房里萦绕着浓浓的香味,揭开罐盖,一股子热腾腾的白气儿扑面而来,香的口水直流,拿勺子搅拌了两下,很浓稠的粥。
“阿阳哥,这粥煮的真好。”阮初秀对着勺子吹啊吹,迫不急待的尝了口。“口感也很棒,味道真好,就是太烫嘴,得慢慢吃。”
曲阳看了眼屋外。“不着急。”
青菜粥肉委实好吃,也是真的很烫啊,导致早食吃了足足小半个时辰,太阳都羞答答哒露出一点点脸,尽管这样,空气里已经有了微微的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