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一个女人走过来,往樊星碗里放入几块钱,又安慰的拍拍她的肩,然后厌恶的呵斥旁边的乞丐。
乞丐低下头,只能默默忍受着,表情变得极不好看。
他看了樊星一眼,而樊星有些无措。
这样鲜明的冷暖对比,搁在谁身上都很难受吧?而且她也不是乞丐……
樊星张了张嘴,正想把碗里那些钱都给乞丐,就见他突然站了起来。
“我离开一下,你帮我看一会儿东西。”他拍打着身上的污渍和饭粒,向远处走去。
大概是去清理衣服了吧。
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
樊星低头看看自己面前堆满的碗,把碗摞在了乞丐的空碗上。
——希望这些钱能让他更好过一点吧。
只一小会儿,乞丐就拎着一个塑料袋跑了回来。
一股香味传来,是包子的香味!
樊星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蓝尧开了一上午车,是快中午了才把车停在这个城市的加油站前准备休整的。他去买食物的中间,樊星就跑了出来。
她又浑浑噩噩了好久,看现在的天色……大概下午已经过了一半了。
顿顿都吃饭的樊星这才一顿不吃,肠胃就变得娇气了——她已经饥肠辘辘了。
“吃吧。”温柔的男声传来。出乎意料的,乞丐把塑料袋放在樊星面前。
“给我……的?”樊星大为吃惊。
她看着那个模糊不清的怪物身影,似乎正关切的看着自己。
乞丐咽了口口水,扬起笑脸点点头。
——乞丐明显已经饥饿难忍了,刚才还舍不得买吃的,向路人乞求。现在买了食物……却是给她的?
樊星迟疑的看看他,又看看包子。她有些羞愧,并不想抢乞丐的食物。
饿一顿也没什么……比起饥一顿饱一顿的乞丐来说。她不该吃这个包子的。
樊星打定主意拒绝。
乞丐脸上却露出回忆的笑容:
“你和我不一样。娇贵的女孩可不能饿坏了。”
他感慨的说。
“看你的模样,就知道是没吃过多少苦的好家庭。你爸妈要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指不定多心疼呢。”
樊星听他笑声幸福,又转而苦涩。知晓他肯定有个不能说的过去。这会儿想的要么是老婆,要么是女儿。
——一个有故事的人啊。
“吃吧。”乞丐这会儿才看到自己面前堆满的碗。他惊异的看了樊星一眼,转笑了,又催促一遍。
樊星也笑了:“那我们一人一半——虽然不知道你遇到过什么,但人不能失去希望。希望你早日振作起来!”
樊星把“小孩头”从塑料袋里掏出来——她现在已经能面不改色的看着这“小孩头”了。
她把小孩头掰成两半,其中一半分给了乞丐。
乞丐立刻狼吞虎咽了起来。他吃的有点艰难,眼圈再次悄悄红了,偷偷抹了一把。
樊星假装没看到,只拿着包子,慢慢啃了起来。
她这时候已经打定了主意——回去后让爸爸查查这个乞丐,能帮则帮吧。
只冲着这个乞丐的品行,她就相信,这个乞丐值得帮助。
他——并不像一个乞丐。乞讨就像是这个落魄之人的无奈之举。
接下来的时间,她和乞丐随便聊了聊,打发时间。
几个小时过去了,樊星还是百般无聊的坐在路边。就在她有些不确定蓝尧能在今天找到自己不能时——远处的路边终于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浑身冒着黑色火焰的怪物愣了愣,然后快步跑了过来。
樊星在形形□□的怪物中突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黑色怪物。
她怔了一下,又仔细看了几眼——怪物眼睛是宝石红的。这会儿正像火焰一样燃烧摇曳着,浑身漆黑的气浪围绕他盘旋,看起来就像是这个男人的怨气已经具象化了。
“蓝尧?!”她惊喜极了。
“小姐,让你久等了。”蓝尧快步来到她面前,声音很是低沉愧疚。
樊星看他周身的黑色火焰比以往每次的都显得漫天弥漫,熊熊燃烧着,显得心情十分不平静。
“应该道歉的人是我,我……又给你添麻烦了。”她羞惭的承认。
樊星想起来自己不知不觉又犯病的事情就觉得内疚。好在她相信蓝尧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找到自己,因此清醒过来后也没有多惊慌,而是待在原地不再走动。
接下来应该是向乞丐告别离开了,樊星却还惦记着他,问清楚乞丐名叫高思国,家是登州人。这才跟着蓝尧离开了。
因着樊星突然丢了,蓝尧今天大半天都在找她。即定明天就能到家的路程也不得不改了,樊父樊母自然奇怪为什么回家时间延迟了。
蓝尧瞒不过。等他把事情如实一告知……把两个人吓得心有余悸。樊天亮控制不住的从电话里对蓝尧大发雷霆。
蓝尧一言不发——他能理解樊父的心情。
樊星难耐的坐在副驾驶,有些不安。
——明明是她的错,却害得蓝尧被连累痛骂了一顿。
她心中想下定决心,以后再不给蓝尧添麻烦了。可犯病后自己又没有意识,因此心中没多少底气。
她敏锐的从爸爸的态度中觉得有点不安。
虽然说不上来,但还是感觉哪里不太对。但可能是爸爸太担心她了才失态了……
比起这个,她现在又有了一个更重要的新疑问。
“嗯……蓝尧,明明我不是精神病,可我为什么还会犯病呢?”她忐忑的问。
这段时间她吃药越来越不管用了。本来就觉得事情正在往一种控制不住的情况发展,心有恻恻。现在又神志不清的发作了。这实在让樊星感到恐惧。
“……”蓝尧一阵沉默。
樊星疑惑的眼神一直看着他,可他却只认真的开着车,并不说话。
“星星,你还不明白吗?”脑中许久没说话的小声音不开心的说。
“他从心里又认为你是精神病了。”另一个小声音尖声接上话头。
他们最近挺乖的,樊星不想听到他们的声音,他们就默默装不存在。
樊星的心猛然被攫住了,又像是猛然被扔进了冰水中。
她有点艰难,但还是颤抖的问:“你……认为我还是有病吗?”
蓝尧似乎在小心的斟酌着该怎么说,最终他这样回答:
“小姐,我不能确定。所以要等我们回去后,给你再全面诊断一遍。”
这个说法还是和之前一样。空洞又苍白无力。樊星心里不由得一阵烦躁。
之前她没有多想,可现在经过小声音们的提醒,她却觉得非常敷衍。
蓝尧的避而不答简直就象征着什么。
这次上路后,樊星一直都绷着脸,暗自生着闷气。而蓝尧不知什么心情,却一反常态的没有安慰她,一直像是没有看到一样,认真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