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夫甚至没来得及多说什么,咲音就跑了下去,重重地关上了车门。
——恋爱中的少女就像是逃出笼子的野兽,挡也挡不住。
这个家族的女人们都是这样,当年的夫人据说比现在的大小姐还要冲动。
雨渐渐下大了,天空乌蒙蒙的,好像那厚重的云幕随时都会压将下来,让人喘不过气来。
街上原本就没什么人,而没有打伞的咲音在花花绿绿的伞间显得更加地突出。她也顾不上自己飞奔溅起的水花有没有沾污了无辜路人的衣服,只是想快一点跑到绿间他们比赛的体育馆去。
今天原本打算的很好,看一天绿间的比赛,再邀请绿间去自家吃顿饭,感谢之前他因为担心自己而跑来的事情,同时祝贺他们秀德获得胜利。工作了这么久难得休息的一天被绿间完完全全地充满,对于咲音来讲绝对是安排完美的奖励。
可一切都变了样。
现在的她,没有家族的庇护施压,就算是进了娱乐圈也不过是底层的小偶像,长得漂亮也改变不了她在杂志社那边的压力下几乎什么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冷冰冰的雨滴在脸上胡乱地拍打,让愤怒急躁中的咲音也能保有一丝清明。
秀德的实力在东京地区也是数一数二,绝对没有输掉的理由。
即便明白这一点,咲音也不知为何无法抑制住内心一直持续的躁动不安。
就像是今天一天加在一起的倒霉事件滚成了雪球,甚至要去将绿间的胜利也卷入其中,少女的直觉一直在敲响着警报。
现在应该有播报比赛结果的广播,但咲音根本不知道是哪一个频道,正在路上一路狂奔的她也没有那个心思和时间去研究。
她只想快点找到绿间,快点确认他是不是正一脸傲娇地接受队友的祝贺……
从小到大一直进行的体能训练让咲音保持着在同龄人中也相当高水平的耐力,即便是在让身体更加沉重的大雨之中,她也最终跑到了体育馆。
可她跑到门口的时候,观众们正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
比赛……结束了?
失落袭来,可她没有时间浪费在那上边,她随手拽了个路人。
“抱、抱歉……”因为奔跑的时间过长,咲音的喉咙干得像是能瞬间摩擦出火星一般,说话有些困难,“比赛结果怎么样了?”
“啊,诚凛赢了。”路过的高中生被美女拉着,脸不由得一红,“就赢了一分。”
咲音的眼睛睁大了,手在不知不觉中也松开了对方的手腕,过了好几秒才回过神。
“……谢谢。”
绿间……输了。
那个她以为除了那几位同期的奇迹的世代,谁都不会打败他的绿间,输了。
而且非常讽刺,就输了一分。
少女傻站在那里,就连呼吸都觉得牵连了全身的神经,四肢百骸都在发疼。
她摸出了手机,用身体挡着雨水,粗略地擦掉了屏幕上的水,无数次地打了绿间的电话,可是没人接。
也是,骄傲如绿间一定谁也不想见。
可她还是想见他,就算什么都不说也好,直接扑上去死死地抱住他,告诉他,自己也在。
咲音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了没有淌水的地方,大雨让她好像连眼前都看不清楚了,可她还是像是不知疲惫一样飞奔向了体育馆。
少女并不太清楚体育馆的构造,只是凭着自己的直觉寻找着球队的准备室,而正当她跑到秀德高中的准备室前的时候,门突然推开了。
在看到秀德的制服的那一瞬间,咲音的身体平衡突然崩溃了,朝后跌倒在地。之前长时间的奔跑带来的副作用似乎这个时候才战胜了意志力,席卷了全身。
“你没事吧?”走在最前边的主将大坪伸出了手,把浑身湿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的咲音给拉了起来。
咲音扶着墙壁,喘了一会儿,问道:“绿间……绿间在哪里?”
秀德的首发都是实力派,要说帅哥的话,宫地绿间高尾都算。不过前两位多少都有点性格上的缺陷,一般来篮球部想找人的基本上都是冲着交际花·高尾和成去的。
“绿间的话,好像刚刚出去了,你没有碰到吗?”坊主头的高个子说道。
“怎么了怎么了……”原本打算在准备室等着绿间回来的高尾见前辈们都堵在门口,也挤到了前面看热闹,过人的眼力却让他第一时间认出了这个狼狈的女孩子是谁。
尽管她戴了深色的隐形眼镜,头发也乱糟糟湿漉漉的,神色也有些恍惚,可高尾还是从她深邃的五官认出了她。绿间那种性格基本上不会和女生有过多联系,峰木咲音绝对是其中最特别的一个,他也很自然地想到了她。
“峰、峰木?”高尾没忍住叫了出来,“等等,你拿把伞吧……”
高尾正回头准备把自己的伞翻出来给她,咲音又等不及跑了。
“怎么,高尾你认识?”宫地清志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觉得好像有点印象,却又对不上号。
“上次来看练习,让小真被罚打扫场馆的那一位。”考虑到咲音的身份,高尾并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首发那几位基本都知道咲音的身份,他的回答也不过是在敷衍那些板凳球员。
首发的成员们了然地点头,准备各回各家。输了比赛的他们心情本来就不好,为了不让队友们产生过多的自责,大家都努力地忍耐着自己的负面情绪,也就没有人再追究什么八卦了。
高尾想了想,回到准备室里把包拿上了。
“算了,我和你们一起走吧。”
不开窍如绿间,没有他这种神助攻帮忙,恐怕一辈子都没办法告白成功吧。
绿间真太郎不知道在场馆外的拐角站了多久,只听见体育馆的嘈杂声在雨声中越来越小,或许是连观众都走得差不多了吧。刚才接了青峰和桃井的电话问候并没有让他输掉比赛的心情有所好转,反倒是让他陷入了更深刻的反省之中。
笨重的脚步踩着雨水跑了过来,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声,绿间下意识地回头。
“哈……哈啊……终于找到你了。”对方手撑着膝盖,稍作休息一下又继续走近了绿间。
“峰木?!”
绿间没有想到周末一般都贡献给了工作的咲音会来看他的比赛,更没想到一向重视自己美貌的咲音会容许自己以这种狼狈的姿态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尽管咲音比起同龄的别的女孩子身材要更健美一些,她在绿间的眼中却仍然非常娇小。她穿着的宽松t恤和棒球衫全都湿透了,贴在了她的身体上,凸显出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又多了分楚楚可怜的感觉。
“抱歉抱歉……工作结束之后正好……碰上堵车……”咲音说话还是有点困难,不过她还是尽力微笑着,“没能赶上比赛,真是对不起。”
有什么对不起的!
绿间那一刻甚至想着,咲音没有亲眼看到这一场自己输掉的比赛真是太好了。
他不是输不起的人,只是唯独不想在咲音的面前输掉。
“你怎么淋成这样……会感冒的啊。”绿间皱起了眉头,四下望了一望发现并没有可以躲雨的地方,而自己又是为了冷静一下跑到外面淋雨的,更不可能带伞。
咲音站直了身体,笑道:“因为想第一个看到绿间偷偷找个角落掉眼泪的场面,所以……”
“才没有在哭!”绿间的反驳非常及时,以至于产生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效果,“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么输不起的人吗?”
不,明明就在哭吧。
虽然脸上有雨水,但还能看得见眼眶有些发红。
为了保护绿间的自尊心,咲音的玩笑也就点到即止了。
“找个地方躲躲雨吧,不然秀德的ace生病病倒了我的良心可过不去。”咲音说着,拉着绿间的胳膊就准备回到体育馆去,可绿间站稳了一点没有要挪窝的意思。
“……你先去吧,我还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那我也站在这里好了,反正浑身都湿透了,躲雨也没多大意义。”咲音也不再强迫绿间,只是笑嘻嘻地站在他旁边,像是第一次被罚站的优等生,对一切充满了好奇。
“你!”
“我就在这里看风景不说话,绿间可以当我不存在。”咲音说着,靠着墙壁站着,却是闭上了眼睛,连装都懒得装了。
“你要是感冒了,接下来的工作怎么办?”绿间强硬地说道,表情非常严肃,“既然你选择了这个职业就不应该这么耍性子!”
“只是在陪绿间而已,如果要说耍性子的话,绿间也是一样~”像是耍赖的小孩子,咲音捂住了耳朵不听绿间的说教,“听不到听不到听不到!”
少女虽然自我主义非常严重,但却很少像现在这样无理取闹,连绿间也不由得愣了愣。
“听话!”
“两个傻子在大雨里罚站肯定很引人注目,路人也会多看两眼吧,说不定就把我认出来了呢~”咲音移开了视线,像是在观察路人们的表情,“说不定还有人偷偷拍了照片,不久之后杂志上就会出现‘少女偶像大雨中与男友卿卿我我’之类的花边新闻……”
咲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绿间拖着往体育馆走去了。
——计划通~
少女的嘴边扬起了微笑。
绿间身上并没有多余的衣服可以给咲音换,只得提议说到距离比较近的自己家里换个衣服洗个澡。父母虽然都有事不在,可是妹妹真由美是在的,所以绿间并没有想到什么不纯的地方去。
咲音爽快地钻进了绿间的伞下,借口会被淋湿,尽量地将身体靠着绿间。
明明身体没有直接接触,可咲音却觉得肌肤在不断地升温,明明只是淋雨之后的正常反应,却莫名其妙地多了点旖旎的意味。
啊,如果时间能在这一刻停止就好了。
当咲音这么想着的时候,绿间开口了。
“最近工作怎么样?”
“不错啊,好像在tky56的粉圈那边也逐渐有了更多的好评。团里的女孩子们最近的心态也变得好起来了,表演的时候也更加投入了。”咲音说道,“昨天录了新的节目,虽然节目的过程都很套路,不过和那么多人一起在节目上聊天什么的,总感觉像是在合宿的时候开大型的夜谈会?很有意思。”
咲音没有再提起篮球方面的事情。
即便她能看得懂篮球,但不是选手的她就算再努力要加入这样的话题也会显得突兀。虽然很不甘心,但要在篮球这方面安慰绿间并不是她能做到的事情,那个位置是属于高尾,甚至他的其他队友的。
她能做的,不过是转移绿间的注意力,让他不去钻牛角尖罢了。
到了绿间家,听到响动来看情况的绿间真由美惊讶得合不拢嘴,一时间甚至都不知道是该先准备干净衣服还是先去放洗澡水。
咲音以前也去过绿间家,可最近的一次也是差不多一年前了,更何况现在的她已经不仅仅是绿间的朋友这一层关系,更多了“偶像”的身份。
见咲音进了浴室,绿间真由美挪揄地碰了碰自家哥哥的手臂:“哥哥,可以的啊!”
“不懂你在说什么。”绿间正气凛然地回答道。
“算了,早知道我昨天也该和爸妈一起回老家的。”绿间真由美说道。
绿间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正色地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峰木她现在是艺人,不要说这种没根据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深谙兄长性格的绿间真由美只是看了他一眼,又瞟向了关上了门的浴室,淡淡地说道:“那哥哥敢说对峰姐一点点想法都没有吗?”
原本没有想太多的绿间被自家妹妹这么一说,心里头埋藏的不纯想法好像全都冒了出来,就算他像是打地鼠一样一个个把它们打回去,也总是有漏网之鱼跑出来。
他竟然没办法反驳真由美的话。
“笨蛋,怎么可能!”
这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可却只能用这样的理由来麻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