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谐公寓的位置不算偏僻,附近既没有城中村也没有城乡结合部。加上周边一圈儿都是小区住宅,警亭也比其他地方要多一倍。所以和谐公寓附近巷子里很少有流动人口出入,蹲点儿摆摊的也基本是熟面孔。偶尔有神色古怪的人在这附近出没,热心的大爷大妈立马效仿朝阳区行动力卓绝的群众们向警察同志报告,和谐公寓周边倒真的如它的名字一般向来和谐。
梅仁瑜已经在这里住了好几年,在小巷子里穿梭来往就没觉得怕过。下班回家的她怀里抱着一包刚从超市里买的米,手上还拎着些熟食小菜和用来讨笙歌欢心的蛋糕,哪里会想到自己能被人堵在小巷子里进不得退不了?
“喂!你!!”
凶神恶煞的小伙脸蛋生嫩却是个公鸭脖子大嗓门儿,他那大嗓门对着梅仁瑜一吼,梅仁瑜就止不住地打了几个冷战。
“别往别处看!就是说你呢!!”
见梅仁瑜往后倒退两步,大个子的小青年又逼近了些。他本就是个坏人脸,身上一股凶神恶煞的气质更是令人胆寒。梅仁瑜虽然在柜台上见过的人多了,可她当真还没见过这种一进银行大约就会被误会成是要来抢劫的人。
“我、我……?”
梅仁瑜颤声指了指自己,怀里的大米一滑“砰”一声就摔在了地上。梅仁瑜心神一分,连身后最后一点能逃的缝隙都被那凶神恶煞的小青年的同伴们给堵了起来。前后两拨人这么一合流,顿时就行程个半圆把梅仁瑜逼到了小巷墙边。
梅仁瑜自认身高在女性里不算矮,可围着她的这群小青年实在是每一个都牛高马大,挡在她面前就好似遮天蔽日的肉墙一般。梅仁瑜就算是扯开喉咙想叫,一时间也被这伙小青年的气势给压得发不出声音来。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咽了口唾沫,差点被掉在地上的米袋给绊倒在地的梅仁瑜靠在了墙上,她背上全是冷汗,就连额上也渗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来。和平的日子过多了,总觉得可怕的事件只会发生在电视上新闻里的她这会儿思维停摆,脑中一片空白。她不敢思考,就怕自己一思考,自己如何惨死的各种想象就都会一股脑儿地冒出来。
“你!!”
梅仁瑜面前的凶着脸的小伙儿一把拿起梅仁瑜掉在地上的米袋,然后凶神恶煞地把梅仁瑜的米袋塞进了梅仁瑜的怀里。
“是不是拿了我们家老大特别重要的东西?!”
“——啊?”
抱着米袋的梅仁瑜整个人都傻了眼。
二十分钟后在和谐公寓附近的一家饮品店里,梅仁瑜对着凶脸小伙儿和他的小伙伴们继续傻眼——这群五大三粗的小青年居然说哭就哭,还一边哭一边拉着她的手求她:“求您把我们家老大特别重要的东西还给他吧!你不知道他没了那东西会有多惨!!”
不是,这位朋友,首先你得告诉我你家老大是谁吧?你家老大那特别重要的东西是个什么玩意儿吧?你光跟我说你老大惨我怎么知道他能有多惨!
梅仁瑜感觉自己的眼前飞过一段段的弹幕,她被小伙握住的手上已经满满得全是小伙的手汗。周围一片“呜呜呜”的哭声让她感觉自己像是个在接受已故老公同僚亲切问候的未亡人。这种强烈的无语感和不知所措感让她没法打断面前的小伙,甩开他满是手汗的手。要知道对一个洁癖来说,她要是不扼杀自己的情绪,现在早已经尖叫着一个托马斯回旋就把小伙的手给拍掉了。
冷静点,梅仁瑜。镇定点,梅仁瑜。你可以坚持住的,梅仁瑜。
梅仁瑜在心中深吸一口气,这才微微启唇:“能不能先请您告诉我,你们家老大的名字?我好心里有个谱……这位、呃……小哥?”
“我、我叫湖大!三点水那个湖!大小的那个大!我、我老大的名字叫、叫——”
熊一样高大的小伙“叫”了半天也没叫出一个名字来,整个人傻在那儿好一会儿,这才左看看旁边的小伙伴们得到一阵摇头,右看看旁边的小伙伴们得到一阵摇手。终于小伙放弃了似的擦擦自己的眼泪,吸着鼻子道:“我不知道我们家老大的名字……他们、也不知道。”
你大爷的这是在逗我玩儿呢?!梅仁瑜在心中暗自掀了张桌子骂道,脸上依旧平静。湖大能够放手已经不错了,虽然她现在满心都是拿过桌上那杯白水往自己手上冲然后用干净的擦手巾疯狂擦拭自己双手的冲动。
“那你们老大丢的东西……你们一口咬定是我拿了的东西是什么?”
湖大看上去有些委屈,他扁扁嘴、抿抿唇。还别说,就算他刚开始的时候虎着脸一脸凶相吓得梅仁瑜寿命都缩短了好几年,这会儿用这张看似凶悍的脸摆出这种可怜兮兮的表情,倒是让人觉得他有几分大型犬一般的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