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不会有什么大事的,要不……您自己试试?”秀锦的娴静的眸色之中带上了几分担忧。
苏娇张了张嘴,那三个字在舌尖兜兜转转了好几圈,才小心翼翼的吐出,“敬怀王……嗝……”
轻柔软糯的三个字刚刚说完,苏娇就再次不可抑制的打出了一个小嗝。
房中三人再次陷入寂静,秀珠搓了搓手,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苏娇,“怎么,怎么会提到……就打嗝呢?”
用力的灌下手中的温奶,苏娇用力按住冰冷到几乎发颤的双手,只觉寒气入体,头脑发昏的厉害,刚刚一瞬间的神清气爽现在完全不知所踪,只剩下满腹愁肠和惊恐不安。
“姑娘,没事的,这些日子不提那……过些日子应该就好了。”秀锦说到敬怀王时顿了顿,特意略过,安慰苏娇道。
苏娇没有说话,秀锦与秀珠等了一会儿之后,才听苏娇道:“我想先休息一会。”
“哎。”秀珠应了一声,接过苏娇手中的小瓷碗,然后与秀锦两人穿过珠帘,一同去了外间。
内屋之中只剩下苏娇一人,她躺在软榻之上,咬了咬牙,试探性的轻轻吐出三个字,“金邑宴……嗝……”
“啊!”抓过盖在自己身上的毛绒软毯盖住脑袋,苏娇发出一声恨恨的轻叫。
几日之间,秀珠与秀锦特别注意,说话的时候刻意避开了那三个字,苏娇倒是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后日便是祭祀之日,今日庆国公府格外忙碌,几十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停在庆国公府大门口,丫鬟婆子们手脚麻利的装运着祭祀物品,金银器具,香蜡烛台源源不断的装入马车之中。
苏娇穿着一身厚重的棉服,身上裹着一件毛茸茸的大氅,宽大的袖口之中掩着一只镂空嵌丝鎏金手炉,头上戴着一只帷帽,加厚了好几层的棉制绣鞋踩在薄薄的一层积雪上往马车方向走去,秀锦和秀珠各手持包裹和食盒,小心翼翼的跟在苏娇身后,时刻关注着苏娇的脚下,生怕裹得像个圆球一样的姑娘一不小心就滚到了地上。
穿过一侧角门,就看到了丫鬟婆子聚集的大门口,苏娇抬步走上石阶,身后传来一道温雅的声音。
“五妹妹,多日不见,身体可还见好?”苏瑾上身穿着一件素绒绣花袄,裹着一件毛色纯正的狐裘,下半身是一条刺绣妆花裙,隐隐走动之间露出裙底的暗花细丝绣祥云绣鞋,整个人看上去干净娴雅却又不会让人觉得太过于素淡,再看那帷帽之下微微露出的画着精致妆容的半张面容,纤细窈窕的身姿盈盈站立在雪地之中,忍不住的会让人多看几眼。
苏娇看着苏瑾这一身精心装扮,却有些过于刻意想显得与平时无异的装束,微微皱起了帷帽下的细眉,心中隐隐的感到一丝不好的预感。
庆国公府门口,传唱的小厮站在仰着脖子,在细碎的风雪之中传唱道:“敬怀王到……”
苏娇的预感成真,她赶紧用力的捂住自己的嘴,一刻不敢停留的转身便跨出了庆国公府的大门,直奔停在外面的马车,留下一脸难看神色的苏瑾。
“二姑娘?”苏瑾的大丫鬟绿蛾从角门走出,一眼就看到了站立在寂静拐角处,神色暗沉的苏瑾。
绿蛾踌躇了片刻之后,才硬着头皮上前侧头覆在苏瑾的耳边说着什么。
苏瑾低头看了一眼绿蛾裹在包囊里面的小皮鞭,暗暗的点了点头,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扭头向绿蛾问道:“我上次让你查的事情查出来了吗?”
绿蛾赶忙点了点头回答道:“打听清楚了,听说那苏娇失踪的那几天是住在一户农户里头。”
“只有她一个人?”
“这……奴婢还没有查到……”绿蛾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身子。
“把那农户里的人看牢了,等祭祀回来之后再说。”狠狠的剜了绿蛾一眼,苏瑾伸手抚了抚身上的狐裘,目光中透着几分期许,远远的看向庆国公府门口。
另一侧马车之中,里头装饰的十分舒适,马车下面和车壁上都铺着厚厚的一层软毛和靠垫,地方宽阔舒适,正中放置着一张小机,上用磁铁制底,用以吸附茶杯下面特装的磁铁,以放置马车颠簸之际发生茶杯倾倒的意外。
苏娇靠在马车的软垫上,用力的捂住自己的耳朵,但是却怎么也止不住外面那小姐丫鬟们细细碎碎的“敬怀王”。
“嗝……嗝……嗝……”
“姑娘……”
秀锦担心的看着不停打嗝的苏娇,伸手从食盒之中拿出温好的雪梨水,给苏娇满满的倒上了一杯。
雪梨水香甜氤氲的热气升腾起来,弥漫了苏娇的眼,她用力的眨了眨眼睛,慢慢的放下了捂住双耳的手,发现马车外静的可怕,只剩下马匹走动时踩在清扫了积雪之后露出青石板路上的“嘀嗒”声。
来了!
苏娇心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她颤巍巍的伸出手将手边的毯子掀了起来,用力的裹住了自己。
马车外,金邑宴沉稳暗沉的声音穿透空气,有力的传入苏娇的耳中,那熟悉到近几日午夜梦回总是让她在噩梦之中惊醒的声音,震的她的心脏“砰砰”直跳,好像要跳出胸膛一般。
看着缩在毛毯之中团成一团的苏娇,秀锦皱着眉头悄悄的掀起了马车的一侧的毡子的一条细缝。
冷冽的细风吹进来,金邑宴身姿挺拔的坐在高头骏马之上,身侧站着半掀起帷帽的苏瑾。
苏瑾嘴角带着娇羞的笑,仰头看着马上的金邑宴,眼中熠熠生辉,爱慕之情十分明显,但是那金邑宴却是冷着一张脸,眸色之中带上了几分不耐烦,眼睛微微下挑,狭长的眉眼看上去阴翳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