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她们几个丫头，老太太也就是喜欢林丫头，可说到底，不过是带在身边逗个了，整日里，那几个丫头不是玩着就是吟诗作对，这些东西我是不会的，可我还不一样过得好好的。”

“可不是，那家的姑娘是这么养的，不会管家，还做什么正室。”尤大太太不屑一笑，“我瞧着，老太太哪里是喜欢林丫头，不过是想养废了好让林如海没辙而已，林如海如今位居高位，老太太还不可劲的拉着他。”

“我这个中间人站着，不知道有多难受，”王熙凤对这些事情已经相当不耐烦，“老太太看重了一个，二太太也看着了一个，偏偏我左右帮不得还得赔笑脸，不过要我说，还是林姑娘的身份背景更好些，林家哪里就真没银子了，只怕不比那薛家少。”

王熙凤暗地里比了个五，尤大太太倒吸口气，“一个小丫头如何能用这么多，这个数，都够你们府上几个丫头的全部嫁妆了。”

“那几个丫头的嫁妆，老太太都说了，一人一千两银子而已，能有多大的体面，不仅如此，那林府每年送来的节礼，都不止这个数，当初姑太太还在的时候，送的才叫一个多。”王熙凤这几年帐看着，却越发觉得林家深不可测。

“也是你们姑太太害人，巴着林如海不续娶，闹到如今都绝了后，我瞧着，姑娘家肚子里墨水太多也不好，你没瞧见？那些楼子里的厉害角色，哪个不是用这些东西勾得男人们欲罢不能的。”尤大太太这么一说，算是对上了王熙凤的脾胃。

“可不是，那些个文官太太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哪晓得咱们勋贵人家如何瞧得上他们，如今陛下上位，只怕朝堂上的动荡还少不了。”

“听闻你们府上要出个嫔位娘娘，宝玉不愧是大福气的，有这么个受宠的姐姐在宫里，往后指不定要爬到什么位置，对了，你们府上那梨香院的庶出丫头如何？听说是个绝色。”

“可不是，也就比林姑娘差那么一丁点而已，那丫头面色水润，身体比林姑娘好多了，我瞧着，比惜春丫头有大家小姐的风范。”

贾惜春坐在那儿听着，脸色难看到极点，她身边的丫头已然面色青白，脑袋上都是大颗大颗的汗。

贾惜春虽然生气，却不敢这会儿出去，只能在她们二人慢慢走开后，才悲愤的跑了，她们二人对她不管不问，如今却来说她的不是，真是好脸面，若是真了得，怎么不把她带到府上养着，不过多个嬷嬷照顾而已。

越想越生气的贾惜春一气之下跑到秦可卿的屋子里，这位侄儿媳妇对她一直都蛮好的。只可惜，这样好的人儿已然时日无多。

“姑奶奶来了？”瑞珠推了推已经睡下的秦可卿，秦可卿醒过来就瞧见打扮的粉嫩粉嫩的惜春丫头，脸上难得露出个笑容。

“姑奶奶，你也来看我了？”

“嗯，你身体可好？”贾惜春心中有气，这会儿也不好直接开始说，只能先打个招呼。

“还是这个样子，姑奶奶脸色有些不好，可是遇见了什么事？”

贾惜春欲言又止好一会儿，秦可卿是瞧出她心中有事，对着瑞珠使了个眼色，屋子里伺候的丫头全都挺识趣的出门候着，屋子里不到片刻，就只剩下秦可卿和惜春二人，秦可卿拉着她的手，面色还算温和。

“姑奶奶有什么话，可以跟侄儿媳妇说，侄儿媳妇别的不成，保密却是可以的。”

“你说，我哥哥和嫂嫂是不是很讨厌我？”惜春想了好一会儿，才说了这么一句。

秦可卿微微一笑，想也知道这丫头在什么地方听到了点风声，这么多年下来，她多多少少也知道，贾珍那家伙，对惜春并不是毫无感情，只是怕麻烦又不在跟前罢了。

想起来的时候说道说道，想不起来的时候，还能指望他做点什么？只是这样怕麻烦的人，的确给她撑不了腰，没犯到他头上，他是不会管的。

贾惜春见她半响不说话，却以为秦可卿默认了某些事情，这会儿眼泪哗啦哗啦就下来了，“我就知道，他们定然是嫌弃我的，否则也不会让我在贾府这么看人眼色过活。”

“这话怎么可以如此说。”要让那老太太听见，指不定又要做点什么事情出来，女孩子最怕的，就是嫁不得什么好人家，这丫头以后的婚事，没准也得靠贾老太太做主。

想到这里，秦可卿深深叹了口气，“丫头，你多劝着宝玉读书，自然有你的好。”宝玉早一日成就，她们这些姑娘，就早一日解脱，如今荣国府上，基本就是二太太和老太太的天下，两人的指望都是贾宝玉，那还有什么不能牺牲。

只怕是宫里的娘娘，碍手碍脚了也能亲手解决。

“宝玉？又是贾宝玉！为何你们口口声声都是贾宝玉，他是个男孩，就顶了天了？一个两个都对他和颜悦色。”贾惜春不服，心气越发不顺，“是了，只因为没人疼，才会受苦。”若她娘还在，定然不会让她受这样的苦。

秦可卿身体不好，如今被她吼了好几声，脑袋晕乎乎实在是没什么精力安慰她，只能低垂眉眼不去瞧她，这样的话，不过是小孩子气话而已，长大了，也就明白了。

说到底，宫外长大的孩子幸福不少，在那个地方长大的孩子，小小的就知道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