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然明白,和风月楼,六A县的恩怨,绝不会就此罢休。
三人在城外草草安葬了老妇,天边已经放晴,在成勇的带领下,在外城找了间客栈住下。
紫凤哭得几度晕厥,终于疲劳过度,沉沉睡去,刘炀这才给她盖好被子,推门而出,顺便再三嘱咐店里的老板娘好生照顾。
“这一天真是把人累坏了,你不休息吗?”成勇也从房中走出,问道。
“我想在六安转转。”
“此事好不容易罢休,炀兄还要再生事端吗?”
“此事真的罢休了吗?”刘炀笑问。
成勇看着少年的眼睛,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反驳,风月楼势力遍布衡阳周遭,加上魏忠贤,在这六A县可以说是只手通天,他们真的会罢休吗?
刘炀摇摇头,便要出门。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话一出口,成勇便生出后悔之意。
刘炀有些意外,他转过身,就那么笑看着成勇。
后者把心一横,快步上前,“走吧。”
六安分为内外两城,内城面积极大,足足是外城的三倍有余。
鳞次栉比的高大建筑轻而易举的突破城墙,即使远远的看着,也能感受到其中的宏伟。
只是不同于晚间的繁华,此刻的内城显得死气沉沉,听不到一点动静,晚间的勃勃生机似乎是一个幻觉。
“六安内城都是青楼酒肆和赌坊,白日理当如此,到了晚间,就又是一番模样。”成勇看出了刘炀眼中的疑惑,解释道。
刘炀点点头,沿着内城城墙,漫步而行。
道路宽大,即使是清晨,路上也不乏一些行人,却都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
刘炀和成勇俱穿着飞鱼袍,这些行人却都视若无睹,要知道,即使在衡阳,黑龙卫也是瞩目的存在。
或许有人不认识黑龙卫,但那威风凛凛的装扮,足以吸引人们的目光。
刘炀一一打量,发现他们面上仿佛都没有表情,眼中更是透出空洞,道路两旁横七竖八的躺着一些人,还有些靠着城墙,都是骨瘦如柴,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
这种清清楚楚的亲眼所见,比昨夜的模凌两可更让人心惊,放眼四下,刘炀感觉不到一点生气,心中生出两个字:荒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成勇摇摇头,“记得二十岁那年我来六安,外城还不是这副模样,不知是从哪一年起,就变得凋敞了。”
他几乎年年要来六安,却都是由张师爷一手安排,吃住在内城,也只有回衡阳的时候才在骏马上远远的看上一眼,远没有这样近距离来得震撼。
“这就是分内外城的原因?将这些居民都赶到外城等死!”刘炀愤愤不平的道。
“当然不是,”成勇解释道,“律法规定,建内城以养民,外城以戍敌。”
原来这才是内外城的意义,不论是青楼酒肆还是赌坊,都应建在外城,而内城面积广阔,正是用来养民,六安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六A县安敢如此?视人命如草芥,就没有人管吗?”刘炀怒道。
成勇脸色一红,刘炀这才想起,黑龙卫每年都要往衡阳周遭数十个大小城池派人巡查,而成勇几乎年年被派往六安。
“成勇兄还真是冷血。”刘炀冷声道。
“炀兄弟有所不知,”成勇苦笑一声,“风月楼是衡阳风月门的下属势力,据说每年给统领大人的孝敬不在少数,我若是往上报,不是找死吗?”
他并非没有血性,只是在黑龙卫中处处碰壁,受到排挤,不然也不至于年年派往六安这种地方,十多年,才养成了如今这样胆小怕事,不敢得罪他人的性格。
刘炀释然,风月楼和六A县上下勾结,又有黑龙卫统领的包庇,这才能在六安一手遮天,甚至颠倒黑白。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办法倒是有......”
“你若还有一丝血性,就告知于我!”刘炀喝道。
看着眼前充满血性的少年,成勇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他犹豫了一下,道:“听说衡阳令为官清廉,做事正派,此事报与黑龙卫无济于事,找衡阳令或有一线生机。”
衡阳与六安,类似前世的市与县,衡阳周遭数十个大小城池,皆由衡阳令直接管辖,衡阳城黑龙卫,名义上更是要听候衡阳令的调遣。
“黑龙卫自有统领,直接找衡阳令,属于僭越之举,只怕会得罪统领大人。”成勇道。
更深的话他还没有说,此事若是没有解决还好,一旦解决,等于断了统领大人的财路,还能有好?只怕黑龙卫都当不成,再加上风月门的报复,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刘炀没有接话,两旁尽是如行尸走肉一般的人,顺着道路望去,一眼看不到尽头。
他若是没有看到也就罢了,既然看到了,岂能坐视不理,要知道这里每时每刻都有无辜的人在死去。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里的情况,报给衡阳令。
他心中一动,看向成勇,“六安距衡阳千里之遥,若是发生意外怎么办?黑龙卫之间肯定有特殊的联系方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