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舟和萧萧并排坐在钢琴前。

“钢琴是我妈妈的，她是音乐学院毕业的。”萧萧用一根手指戳着一闪一闪亮晶晶的旋律，另一只手戳了戳于舟的脸，笑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自己也是听说的，父母过世那会儿，我还睡婴儿床上呢。”

于舟撇了撇嘴，半天才憋出一句：“那你遗传了你妈的基因，弹这么好。”

“我很小的时候，养父母说要送我一台三角钢琴，当时真没想那么多，就觉得买都买了，就练咯，过了二十年才知道是我妈的遗物。”萧萧笑着摇了摇头，停止了弹奏，把两只手都放在了琴键上，没有往下按，“也不是多大的事儿，我自己都是看照片才知道父母长什么样儿的，真没难受，你别摆这种表情，养父母对我很好。”

于舟纠结着拧了一会儿眉头：“那……知道自己不是养父母亲生的时候不难受么？”

“知道的时候我都有你这年纪了。”萧萧把额头靠在于舟的肩膀上，“说不上难受，只觉得意外。哎，你可以想象感受一下。”

于舟转了转眼珠，想着如果哪天回家老妈跟自己说其实你不是亲生的……也确实不会觉得难受吧，往好的想，就当多了一对父母，日子照样过。往不好的想，也就是和养父母关系疏远……这个更没有必要，人家养了你二十年，养育之恩无以为报，更何况也是为你好，何必非得钻牛角尖。

“我觉得这个完全取决于个人想法。”于舟说道，“要换成我，估计也没多大感觉，就当多一对亲生父母嘛。”

“嗯。”萧萧笑了笑，“我也差不多，偶尔拿照片怀念一下。”

“现在有照片吗？”

“抽屉里。”萧萧用下巴指了指旁边的那一排柜子，于舟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打开抽屉。

萧萧看了他一会儿，端坐了姿势，悠扬的音乐声传来，于舟觉得旋律挺熟悉的，一些商店也喜欢拿这个当背景音乐，但就是叫不出名字。

于舟翻到了一本比较古旧的相册，里面都是两个人亲密的照片，应该就是萧萧的亲生父母。

照片上的两人年轻有活力，每一张都带着灿烂的笑容。从恋爱到结婚，有各地的风景照，也有在照相馆的艺术照，因为有些年代了，看上去都是旧照片的风格，色彩也有些暗淡。

于舟以前也看过父母的结婚照，也是这种感觉。那会儿看着还特嫌弃地让他们再拍一套婚纱照，现在却觉得，旧照片里透露出的感情，才是最真实的。

翻到了最后几页，于舟看到了一张结婚照，和自家父母的一样，两人穿的很正经，一个西装笔挺，一个大红喜庆。

萧萧和他的妈妈长得很像，尤其是笑容，都是那么温柔，让人非常舒心。

继续往下翻，于舟看到了一张在医院的照片。

那是父母抱着刚出生的萧萧，长得跟个红猴儿一样，头上稀稀疏疏有几根毛，皮肤都皱成了一团，张着嘴巴哭闹着。

于舟看着这个样子的萧萧有些想笑，正想翻到下一页，却发现这已经是最后一页了。

笑容瞬间消失在了脸上。

于舟恭恭敬敬地把相册放回到抽屉里，坐回到了萧萧的身边，双手搂住了他的腰，在他的脖子上蹭了蹭。

萧萧的琴音错乱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两人保持这个姿势，一直到弹奏结束。

“干嘛呢你，不是要听我弹琴么？”萧萧收回了手，笑着揉了揉于舟的头发，双手捏在他的两颊上，把他的脑袋端了起来。

“萧萧。”于舟眨着眼睛看他，“要不要跟我回家，见见我妈？”

萧萧愣了一下：“好啊。”

于是回家计划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临时制定的计划，最快实行也得等到明天。

于舟霸占了萧萧的电脑，上网查了一下回c市的车票，国庆假期，一号到三号的票，火车票、动车票、汽车票，居然全部精光，最快也得等到四号下午。

“开车回去吧。”萧萧倒是很淡定，于舟还不死心地在网上搜索着，连飞机票都看上了。萧萧伸手抢过他的鼠标，把他的椅子往后边挪了挪，问道，“开车几个小时能到？”

于舟晃着两条腿，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一般都是坐动车回去的，开车的话……三四个小时？”

“那不是挺近的。”

“也可能五六个小时……”

“……”

最后，于舟拿出手机导航，输入了自家地址，地图估算距离，显示出来要五个半小时。

“不远，早上不用起太早，中午在半路吃个饭，下午就到了。”萧萧把地图保存起来，明天开车得开导航。

见计划彻底定了下来，于舟反而有些犹豫。当时看到萧萧父母的照片时，他确实是冲动了点，有种他看了萧萧父母，萧萧也该看看他父母的感觉。

说起来到底为什么要见父母？

于舟一头黑线，今天都一号了，二号下午到家，回家呆个两三天就回来，还得麻烦萧萧开这么久的车，更何况他电脑放在学校里，萧萧的又是台式机，回家了还没得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