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贵妃哪里肯依,她的儿子,是要做皇帝的,怎么能出家为僧?!
皇帝被她闹得烦了,加之又听说她收的义女林七月昨晚丢尽了人,一时气不打一处来,朱笔一挥,直接将梅贵妃由贵妃位分降为妃子。
梅贵妃听传旨的太监这么一宣读,两眼一白,竟是晕了过去。
消息传到郡主府时,林瑞嘉正坐在廊下用雪水煮一壶茶。东临火越和幕北寒在一旁对弈,两人神态认真,棋盘上势均力敌。
林瑞嘉煮好茶,将茶水倒进两只白玉杯中,送到东临火越和幕北寒的手边,淡淡道:“她设计林七月害我,如今有今日,是她咎由自取。”
冯知远歪靠在廊柱上,点了点头:“有因必有果,她种了因,得此果,也是注定的。”
林瑞嘉抬眸一笑:“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说这些禅语?”
冯知远打开折扇,清俊的面容仍旧挂着他的招牌式坏笑:“有什么东西是本相不会的?真正说起来,羽风来会出家,这一点倒是我没想到的。”
林瑞嘉敛去笑意,眸中同样有着一丝困惑。
而此时灵云寺一间无人的大殿中,羽风来正跪在佛祖的金像前,双手合十,闭着双眼,眉眼之间俱是虔诚。
一道风从外面吹进,身着一袭滚金边黑袍的男人出现在他身后,语气一如他的人般冷硬:“为什么?”
羽风来闭着双眼,声音淡然:“红尘于我,早已没了牵挂。”
蒋振南饶是再有修养,此时也忍不住有些恼怒:“羽风来,从你八年前到边关开始,蒋家为了培养你,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你现在突然要出家了,你将蒋家置于何地?!”
“人力物力?那是你们自愿出的。我从始自终,都没有说过一定会做皇帝。”
蒋振南想起昨晚林瑞嘉所说的话:你该关心的是战王。我不会毁掉他,但是有一个人会毁掉他。
她是不是,早就洞察了一切?
蒋振南垂在腿边的双手攥成拳头:“她说得对,你的确,被女人毁了。羽风来,杀她的人,就在你身边。那凶手,就是东临火越,就是林瑞嘉。你这样出家,难道不想为她报仇?”
羽风来睁开双眼,眼中盛着一抹讽刺,他轻轻笑道:“凶手果真是他们吗?蒋振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钟灵是萧后送到你身边,为你除去林瑞嘉的一颗棋子。若不是你,她怎么会死?蒋振南,如今我既不恨你,也不恨他们。”
蒋振南蹙了蹙眉头,却无话可说。
羽风来又道:“缘来是空,缘去也是空。生也是空,死也是空,人生,不过一场虚空……”
蒋振南默默盯着他的背影,羽风来面对着宝相庄严的佛祖,有些疲倦地闭上了眼:“施主慢走。”
蒋振南站在他身后,不发一语。
过了片刻,有大和尚带着两个小僧弥进来给羽风来剃度。
蒋振南静静看着他的头发一缕缕落地,突然有些释怀:“羽风来,在边关的八年,我其实一直将你当做朋友。面上的利用,不过是出于维护蒋家的利益。今日打扰了你,抱歉。”
他语毕,对背对着他的羽风来行了一个佛家的告别礼,转身离去。
宝相庄严的佛祖坐在高位俯视苍生,唇角挂着一缕慈悲的笑。
羽风来睁开双眼,眼中俱是虔诚与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