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小园穿着厚重的防护服跟在医生身后,穿过肃静的走廊,耳边还响彻着刚才医护人员叮嘱的话语。
这些话她听过千遍万遍,可是着这个时刻,这个地方,还是让人不寒而栗。
这里隔离的都是一些曾直接接触过**病患的易感人群,还有些疑似病患。
消毒房里闪烁的紫外线灯,和隔着防护服都能嗅到的消毒药水气味,时刻都在提醒着她,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虽然新闻天天在报道康复出院的患者,可是这里还是给人一种阴冷恐怖的感觉。
不知穿过了几道隔离防护门,终于走到了一条能看见阳光的走廊。
小园这才觉得刚才过于紧张,小腿的肌肉现在有些抽筋。
前面带路的医生看见她走路的样子有点别扭,不由笑着安慰她,不必那样。
现在**控制的很好,而且就算是染病的患者也是能治愈的,更何况这里只是疑似的而已。
其实,这里的医生和护士都知道赵剑灵究竟是怎么接触到那个**患者的,大家还是由衷的佩服她。
就算上面的领导不交代许多,他们也会特别照顾的。
说完,医生又问小园,这个叫赵剑灵的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阵子,已经有好几帮人在打听她的情况了。现在还能派人来亲自看她,看来这关系还真不是一般的硬。
小园也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医生也没再问下去,就这样二人来到剑灵房间的门口。
这里与其说是隔离病房,不如说更像宾馆的标间,隔着大玻璃窗可以看见里面的生活设施一应俱全。
素色的窗帘,小小的茶几,上面放着一只插着兰花的玻璃瓶,还有一个大大的阳台,但是被铁栏封死。
小园不禁皱眉,难道医院害怕这些人跳窗逃走么?
阳台的旁边放着一张床,小园一眼望见赵剑灵正斜着身子萎坐在那里,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让人看不清面目,只看见她身上穿着家居的睡衣。
没有穿病患服,这让小园心里略微好受了一些。
“灵灵,灵灵!”向小园扑到隔离玻璃前拍打着,近乎疯狂地呼喊着。
赵剑灵仿佛才从睡梦中醒来一样,慢慢起身,缓缓走到玻璃前。
好久没有听见别人这样叫自己了,真的好久好久了。
被隔离不过一个礼拜,为什么会觉得好像过了几个世纪,久得好像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你是……”赵剑灵贴在玻璃上,想看清面前那个穿着厚厚防护服的人。
“灵灵……是我……”小园哽咽着,泪水滑下来迷了眼睛,却无法用手擦拭。
只是短短几天,赵剑灵竟然瘦到脱形,面色苍白吓人。
那双美丽的琥珀色眼睛,好像蒙了一层尘埃,没有光泽。
突然,她的眼睛闪动了一下:“你是……小园?是小园吗?”
向小园说不出话,只是哭着点头。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剑灵确定是她,整个人崩溃一般发起疯,使劲捶打着玻璃。
“灵灵,灵灵!”小园也声嘶力竭地呼喊着。
赵剑灵披头散发,哭得几乎要昏过去,一旁的医生赶忙上前拉开贴在玻璃上的小园,让她们冷静一下。
从来没有见过剑灵这样哭,从来都觉得她是那种没心没肺,没有心机,有点男孩气的女孩子。
她喜欢开玩笑,喜欢做一些没头没脑的事情,还喜欢自嘲,却从不曾看见她这样哭。
哭得好像整个世界都崩塌下来。
自从进到这里,赵剑灵都不曾掉泪,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木然的状态。
就算那天有医生给她照相,说可以替她报声平安,她都不曾哭。
因为她始终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太倒霉,还是太幸运。
她真的很倒霉,否则也不会进到这里;她也很幸运,因为并没有染病的迹象。
只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里,就像被整个世界抛弃,见不到熟悉的人,听不见熟悉的声音,每天都重复着:醒来——发呆——检查——睡眠,这样的过程。
由一开始的恐惧,变成后来的麻木,完全是一种生死有命的状态。
还记得那时一个个疑似被确诊,然后转移病房。赵剑灵就这么茫然着,等待着,有一天命运之神再次把衰神指派到自己身上。
无所谓了,真的无所谓了……自从进来,不,应该说自从迈出去追赶那个患者的第一步,她就没指望自己能平安的从这里出去。
从来不觉得自己勇敢,或者自己根本不是勇敢,只是够二,够楞,又或者只是本能。
但是不管怎么样,现在自己在这里。
自己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
只能等着结束隔离的时候,也只能期盼家人不要太过着急。
比起妈妈,她更加担心爸爸。总觉得妈妈可能会更坚强,或者心肠更硬,不至于会太伤心。
直到见到向小园,赵剑灵才从这种木然的状态清醒过来,哭得那么痛快,能让自己的灵魂苏醒过来。
剑灵哭够了,开始贴着玻璃冲小园乐,小园却还没有从这种让人心碎的情绪中摆脱出来,剑灵的笑让她发毛。
“灵灵,你……没事吧?”
小园止住泪,隔着防护服泪水都积在下巴那里,好像沁在一个小水塘中。
赵剑灵使劲摇摇头,眼睛中的那层尘埃被泪水冲洗得干干净净,眸子又闪闪发光。
“你们还好么?”剑灵轻声问,将手掌贴在玻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