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模糊成了一团,冷风在夜晚凄凄的刮过,深林在暗暗的起伏,卷起一阵阵波涛。
已近亥时。
楚遇和江蓠山岗上,从这里看去,起伏的大山黑压压的伫立在这片土地上,有种让人不敢上前的诡谲幽深。
山风猎猎吹来,两人的披风都随风而展,江蓠道:“子修,我们是不是要以静制动?”
楚遇点头道:“东支虽小,但是这数百年来一直没有被中原的强国的所侵吞,和他这诡异的数百里大山有很大的关系。现在我们也只是将他们逼退五十里而已。若要真正的赢得绝对胜利的威信,我们必须穿过这些大山将军队插入他们的城池,这样他们才会臣服。这个小地方,隐藏这无数的秘密,或者,还有包括很多的东支国百姓都不知道的秘密。”
江蓠诧异的看着楚遇。
楚遇道:“还记得那日我们逃出来时,我说看到了孤城吗?”
江蓠点了点头。
楚遇道:“那水里面有东西,孤城的血对他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那些东西攻击力极其的强大,啃噬人的血肉,我在想这么一群东西靠水生存,如果整个苗疆的水道全部被这种东西侵占,可能就没有人烟了。”
江蓠也是默然,这个东支,果然是诡异的地带。
楚遇道:“绣夷的事你不要担心。皇甫琳琅虽然将她送了回去,但是孤城肯定不会伤害她的。”
江蓠抬起眼睛来看着楚遇,还是有些担心,因为从绣夷的描述中,孤城一直都是对她打压的冷冰冰的态度甚至一不小心就会要了她的小命。
看着她带着疑问的眼神,清凌凌的仿佛一波水似的,他的唇角带起好看的弧度,然后忍不住将她往自己的怀里一拉,道:“我想,孤城大概是喜欢绣夷的。”
江蓠倒是微微吃了一惊,楚遇将自己的下颌轻轻的抵在她的发上,叹道:“孤城是外冷内热,而绣夷却是从头热到尾的那种,两个人啊。”
江蓠一笑,倒是没觉得楚遇用这种语气来谈论他人,仿佛有说不尽的感慨似的,她道:“你说起来倒是显得你曾经有过这样的感觉来着。”
楚遇默了半晌,笑道:“梦里有过吧,或许。”
他的话音刚落,楼西月的声音遥遥的从后面传来:“殿下!嫂子!”
两人回头,楼西月已经窜了过来,那日他将绣夷护送掉之后,自己从那些人手底逃了出来,心中便觉得没脸见人,所以一直有意没意的自动屏蔽掉自己,此时他跑过来,手中拿着一封信,道:“殿下,你让人查的事王都那边已经有了回应。”
楚遇伸手接过,然后撕开一看,神色微微的莫名。
江蓠的目光凑过去一看,心中却无声的生出几分狂喜来。
王都来的信件中,楚遇母亲的陵寝是空的!
那么,极有可能说明,那个水晶棺中的女人就是楚遇的母亲!如果是楚遇的母亲,那么楚遇的病……
江蓠的手不由微微的捏紧,手心里却是一把热汗,楚遇伸手一握,问道:“怎么了,阿蓠?”
江蓠的嘴角含着笑意,却淡淡摇了摇头,道:“没事,那么我们要不要将水晶棺中的人运出来?”
楚遇看向远方,道:“如果真的是我母亲,那是自然。”
如果真的是他的母亲,那么孤城呢,孤城又是谁?
楚遇转头对着楼西月道:“皇甫琳琅此行的目的查清楚了没有?”
楼西月道:“王都的局势已经控制在了楚原的手中,贺越在东支一国中的打仗中一败,威信下降,楚宸便跟着少了许多的拥护者。而又有丽妃的加持,楚宸已经被打压下来了。所以皇甫琳琅才会到这里来,但是她来这里并不单纯,好像是奉了那个老太妃的话来的。他们将绣夷送了回去,本以为会施点什么药物来控制,但是绣夷却是完好无缺的。这样好心的帮那个祭司的忙,可不是皇甫琳琅的风格。”
楚遇道:“继续派人跟踪。”
楼西月点了点头,继续道:“还有,今天早上那个祭司和绣夷才正式出面,他们已经将军队往后再退了一舍地。驻守在最西边的那支鬼军已经在往这边赶,如果预计的够快能在五天之内赶到。”
楚遇道:“竟然把鬼军都出动了,看来我们要提高警惕,他这是在逼我们出手啊,五天时间,就看我们能在这里争取的了多少了。”
他的眼睛微微一转,道:“上次的东方华城那人还活着么?”
楼西月点点头:“还活着。”
楚遇道:“他是这里的地头蛇,今晚就将他拉出去,不管用什么方法,带着他到这座大山里面去转一圈,熟悉熟悉地形。”
“是。”
楚遇摸了摸江蓠发上凝结的一层白霜,道:“更深露重,你去休息休息吧。”
江蓠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问道:“你去哪儿?”
楚遇道:“我呆在这里再看看。”
江蓠点了点头,然后由楚遇回到临时搭建的帐篷内,他们将军队推进五十里,就必须更要随时随地的提高警惕。楚遇替她将披风拿下来挂在一旁,问道:“要不要叫人给你烧点热水来洗洗澡?”
江蓠道:“这么晚了,现在是从军时期,一切从简。”
楚遇笑了笑,将她往床上一按,道:“好好休息,我先去了。”
江蓠点了点头。
楚遇出去之后,江蓠却毫无睡意,大概因为知道楚遇的身体有了好的转机,心中不免微微的激动。上次楚遇全身伤口崩裂,她也知道那不仅仅是楚遇所学的武功造成的,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他的身体里种有一种虫子,一方面这些虫子吸食他的身体毒素,但是另一方面也在吸食他的精血,到了一定的时期就会形成反噬。她心中虽然知道,但是却也只能不表现出来。楚遇不想让她知道他的痛苦,她也只有这样让他放松。
她站了起来,从包袱里翻出一张带血的锦帕,这是为楚遇包扎过后留下的,她现在就要去分析,以便和楚遇的母亲进行比对。
她拿起银针一个人在油灯下试了起来。
于此同时,楚遇正在外面缓慢的行走,眼睛似乎根本未将任何人看在眼底。旁边一排排的将士也没有将他看到眼底。此次来南疆,成元帝给他的兵马也不过一万,这一万还不是精兵。就算是精兵,在南疆这块地方,只要随着跟进就会被这里的瘴气给吞食掉五分之一,然后毒虫再吞食五分之一,还有被其他的东支国人害死些,剩下的大概就没有几个了。
现在站在楚遇面前的都是负责各大队伍的副将,一共十五个人。
楚遇走过,眼睛完全没有看他们,但是等他停下来的时候,却道:“二六九出列。”
那些人面面相觑了一下,然后走了出来。
楚遇看了一眼他们的站姿,对着楼西月冷冷的道:“杀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