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路上,楚遇却只让楼西月带队,然后让两人装作他们的模样在军营里,而他们两个,却只身先行,反倒是有些想看看这南疆风景的意思。
外面的艄公将竹竿微微一撑,然后停了下来,对着里面的人道:“爷和夫人,这是咱们这儿九云镇的有名的水间大鼓,要不要听听?”
楚遇道:“就在这儿停了吧。”
说着将江蓠扶了起来,然后掀了帘子并肩而出,水面上搭着一个台子,周围挤满了人,大多是年轻的东支那边的姑娘,手腕上串串银铃,穿着撒花小脚裤和艳色的绣花背心,露出的肌肤甚白,仿佛奶酪一般的味道。人常说东支国出美人,这样看来是不差的。
江蓠心中奇怪,笑道:“你看这也忒奇怪了,怎么听这个大鼓戏的都是女人?”
旁边的艄公解释道:“夫人您这就不知道了,这说大鼓的乃是咱这十里有名的美男子,文才风流,汉人家的姑娘面子薄,即使心里面喜欢人家小郎君也绝对不会说出来,但是东支国的姑娘大方啊,今儿全部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引人注目来了。不过,夫人你还是看着你身边的这位爷吧,虽然遮了脸,不过小老儿还是知道,你家夫君的容貌那可是只能上不能下的,小心被美貌的小娘子拐了去了。”
江蓠听了这话,忍不住一笑,抬起眼睛来看了旁边的楚遇一眼,却见他将自己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上微微一咳,长长的睫毛微微浮动。
和楚遇相处这么个时候,一般来说楚遇有些尴尬的时候就会做这个动作,她心中想要发笑,却忍不住对着那艄公道:“他不会被拐走的。”
那艄公听了,脸色一板,劝告道:“夫人您可不能这样说,天底下哪儿有不偷腥的猫啊,虽然夫人你长得好,但是若是哪一天冒出个更加貌美的小女子,那可就遭了。男人嘛,虽说三妻四妾很是平常,但是活到了最后,还是得一个人陪着。”
江蓠只觉得这位老艄公实在是逗,哪有当着人家夫妻的面说这等事的,但是想想楚遇被当成了一只猫,却又觉得趣味横生,这些话可是在楚遇身边的人口中听不出来的。
楚遇看着江蓠的模样,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将她拥入自己的怀中,对着那老艄公道:“我不敢的,我身体不好,还要她给我养着,若是看上了其他人,她不帮我医治了怎么办。”
那老艄公“哦”了声,点头道:“好,有一门手艺在确实不错。”
江蓠微笑,楚遇轻轻握了她的手一下,然后道:“听大鼓吧。”
两人这才将目光看向水台上,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水台上已经坐着一个清俊的男子,容貌果然不错,此刻穿了青布衣服,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对着下面的少女们讲得眉飞色舞。
“东方华城是怎样的人物?要说这南疆一带的凶狠,没人跟他比得,人家只是不参与两国间的争斗罢了,若是他出手,别说楚国的老将贺越,那便是东支国的耶律钦,也得甘拜下风。”
“传说这人徒手杀死过三百二十七个人!将那些人全部抽皮剥筋,血肉剔下来炖着吃。这可不是谣传,出了九云镇向南边十里地,那里有个小山丘,你去扒开看看,里面全是些腐烂的衣服,那是死人的衣冠冢,人呢?人早就被吃了,那才是真正的连骨头都不剩。”
他声音忽高忽低,将下面那些美貌的少女们全部唬住了,即使胆子大,但那也是色胆,若是杀人这功夫,到底还是不行。
江蓠和楚遇相对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听那人说道。
“现在,这位又有了新动作,扬言要将新来的楚*的首领扒皮了喝汤。”
江蓠抬起眼无奈的道:“这又哪儿跟哪儿啊。”
“这时倒是有个原委的,话说冬日的时候贺家军带着军队对抗东支,却不料那老将贺越为了取道,踩了他的山,当时他没在,一干的手下就只能让自己的屋子被踏平了,等到那东方华城回来,瞧见自己的老窝被人端了,如何忍得下这口气。可是这时候人家老将早就已经打道回府了,这不,这气就出在了这儿。”
楚遇拉着江蓠的手,道:“就听到这儿吧。”
于是两人转了身子,对着那艄公道:“往回划吧。”
那艄公听了,将竹竿一抄,然后将船划了回去。
两人站在船头,只看到水面的波光一点点的被拨开,风迎面吹来,还含着淡淡的花香。
两人回到岸上,刚刚迈开步子,便听到一把清朗的声音传了过来:“江姑娘,好巧。”
两人回头,只见一个穿着青衫的男子走了过来,但是容貌却是见都没有见过的,他走到两人面前,看着江蓠不解的样子,正待解释,然而楚遇却已经开口道:“凤公子来这里干什么?”
凤公子?
江蓠凝神想了想,楚遇瞥见她细细思索的模样不由得微微一笑,声音轻柔的道:“梅岭途中遇见过的。”
江蓠恍然,然后有些抱歉的道:“原来是凤公子。”
凤之恒指了指自己的脸,笑道:“来南疆来做点生意,带着钱财,易了容貌。”
江蓠听了目光一看,才发现他的脸上果然有痕迹,他没有人皮面具,所以用特殊的材料垫高了鼻子和眉骨,加粗了眉毛,画黑了皮肤,看起来便像是另外一个人。
江蓠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他的手臂,他的动作微微的僵硬,而且僵硬的地方很奇怪,应该受了伤,但是却并非摔伤,应该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扭断了根骨。她是见过凤之恒的武功的,能轻而易举将他的手臂扭断,那么动手的人武功可见有多么的深不可测。
但是想虽然这么想,她却并没有帮手的愿望,一则来说这点伤够不成生命威胁,二则,现在还是少惹麻烦的好。
凤之恒对着两人道:“不知江兄和江姑娘来这里干什么?”
他当初听到两人是兄妹自然将楚遇也归为姓江的。
楚遇道:“南疆这边风景独特,想来游玩一番。”
凤之恒听着点了点头,笑道:“这边的风景比中原确实别有一番风味,而且最近马上就是东支国的三大祭祀,两年一回的浓重节日,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在东支国那边有些人脉,可以帮你们二人弄弄,去看一看那东支国的盛典。”
江蓠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这般的热心,但是这人气质清雅,很博人好感,也让人不愿意去猜忌。江蓠猜想楚遇会拒绝,因为从以往的经验来看楚遇对这人实在没有什么好感,但是没如此,有想到楚遇只是洒然一笑,道:“如果如此,那么就多谢了。”
——
凤之恒果然有些门路,两天之后便带着他们穿着当地的衣服进入东支国。
江蓠穿着紧身皮衣,腰上系着一掌宽的刺绣腰带,身下是及膝短裙加靴子,手上戴着一串串银铃,看起来瞬间轻灵不少。楚遇穿了长袍,一张面具,轻袍缓带,身姿自是出众的。
江蓠一边走一边打量周围的景色,此处大山绵延,树木丛深,根本望不到头,便是沿着官路走,也很是艰难,虫蛇在马蹄子底下飞快的走过,甚至这些天已经有蚊子了,好在江蓠事先知晓一些,配了些防蚊虫的才好些。
给他们带路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东支国少女,会一口流利的汉话,看着江蓠在马上挺直的身子,不由道:“姐姐胆子真大。”
江蓠微笑道:“我胆子大吗?”
那伶俐的少女点了点头:“是啊,我带过其他来的中原小姐们,瞧着柔弱,胆子更是柔弱,见了那些虫蚁都会吓得尖叫,我要小心的伺候着才行。”
江蓠笑了笑,想起刚才她时时刻刻盯紧自己模样,不由恍然,她道:“还好,我这里配着些药物,这些虫蚁进不了身子。”
那少女点了点头,道:“现在走的是最好的地,这些药物还有用,可是进了大山,里面的东西就厉害了,便是最厉害的猎人也出不来,老虎狗熊都还是容易对付的,里面那些小小的交叫不上名字的东西,才是最令人害怕!一咬就死了,还要传染来着,有人被虫子咬了回到寨子里,整个寨子的人都死光了,所以女帝和祭司大人施了一个法令,就是若无命令,绝对不能入山,违者就吊死啦。”
江蓠听了,问道:“不能进山,那么你们吃什么?”
那少女道:“有吃的啊,平常的时候就捉鱼,然后到了时候,女帝和祭司大人就会开山敬神,派人给山里的霍剌神献上祭品,派最勇猛的勇士开山去,然后后面的国民就跟在后面,一般来说只是靠近江安的几座山,再深的地方,恐怕除了祭司大人,就没有人能活下去。”
旁边的凤之恒道:“在东支国,你得罪所有人也不能得罪祭司,他才是东支真正的象征,传说此人天覆神容,惊才绝艳,只要他还在,东支国便能永存。”
江蓠默默低了头,这样看来那位祭司实在是很厉害的人物,而且她此次来主要目的就不是为了国家大事,而是为了当初在梅岭救的那人口中的祭司的无双毒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将楚遇身上的毒找到突破口,所以,越快越好。
旁边的楚遇淡淡的道:“不知道这回的祭祀那位祭司大人来不来?”
那少女道:“今年的三大祭祀两年一次,必须由女帝和祭司大人主持,所以,我们一定有机会得见天颜的。”
江蓠问道:“难道阿月你没有见过那位祭司的脸?”
那少女红着脸道:“我们那儿十三岁才算长大,长大了之后才能去参加祭祀,我刚满十三岁那年去过,但是我一抬头,便看见一张脸,当时我惊呆了,然后,然后我就一点印象也没有啦。”
她说着握紧了拳头,道:“今年我一定要看到,并且记住祭司大人的天颜!”
江蓠看着微微发笑,这姑娘太有趣了,搁现代铁定是一个超级追星族,但是心思单纯也着实可爱。
凤之恒提醒道:“因为三大祭祀是东支国的节日,所以一般不允许外族人参加,现在大楚和东支国更是一触即发,所以到了那儿,一般的问话只和阿月交流,别人问你们也不要开口说话,如果犯了规矩,那也是很麻烦的事情。”
江蓠点了点头,心中却想,看来这凤之恒也并非简简单单的想要帮他们,明知道那么危险却还要将他们往里面拉,到底是对他们一见如故好心帮忙还是想要达到什么目的,看来还是小心为上。
江蓠看着身边的楚遇,心里却是满满的心安。
有他在变好了。
而她也不会知道,此去东支,将会给她带来怎样的变化,而她那一生的轨迹,终于在这里正式开启。而身边的这个男子,又是怎样的步步为营,以生死为她铸就一条铁血之路,以灵魂为祭。
------题外话------
谢谢疯疯癫癫的钕人为你而癫亲的一张月票票
谢谢墨古涵烟妹纸的一张评价票和月票,
谢谢暖妹纸打赏的520点,暖妹纸别这样土豪了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