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里钟了大片的英国玫瑰,此刻开的正好,花香浓郁。
规开口烟。聂峻玮从书桌的抽屉里面拿了一包烟,抽出一根燃了,走到落地窗前,抽了两口,书房的门就在这个时候被人极有规律地敲响,外面是珞奕的声音,“聂先生。”
他依旧是站在落地窗前,深邃的黑眸仿佛是无边的海洋,让人看不真切那里头的真实情绪,他用力地吸了一口烟,这才伸出食指掸了掸烟灰,“进来吧。”
珞奕推门进来,聂峻玮已经转过身来,或许是香烟的味道让人放松,此刻的他早就已经收敛起了所有的情绪,书房也已经被家里的佣人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完,如果不知晓先前摆设的人,绝对也看不出来,这里一个小时之前面目全非的样子。
“聂先生,需要派人去接一下小聂先生么?”珞奕是在半个小时之前把自己查到的资料给聂峻玮的,也确定了聂鸿勋的真实身份。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奇妙的事情,小聂先生竟然真的没有死!只是这些年他到底去过哪里,哪怕是n&s这么强大的情报网,却是依旧调查不出来任何的蛛丝马迹。
但是人是真的,那么他就知道,对于聂峻玮来说,这个绝对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只是,他怎么感觉聂先生似乎并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自己跟在他的身边那么多年,虽知道他一贯都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他可以清楚地分辨出来他一个眼神下达的命令,但是他私下的那些真实情绪,他知道,自己永远都无法揣摩一二。
可是一个人开心与否,他还是能够感觉得出来的。
尤其是关于小聂先生的事情,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聂先生更疼爱那个弟弟,当年小聂先生在日本遇难,他陪同聂先生一起前往,那时候聂先生发了疯一样找了几天几夜才找到了小聂先生的尸体,最后他才发现,这个平常如同是铁一样冷冰冰的男人,竟然对着弟弟的尸体落下了眼泪。
原来,聂峻玮不是没有心的,只是要看对方是谁而已。
或许……他可以大胆地猜测一下——应该是和宋晓苏有关系吧?
“不用了。”聂峻玮这个时候神色放松,他一手夹着烟,薄唇微微一抿,吞吐着云雾的时候,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连语气也都是懒散的,“下去让厨房做点好吃的,晚饭我和鸿勋一起在家里吃。”顿了顿,又说了句,“现在让佣人出去买点虾。”
珞奕有些异样地扬眉,“聂先生,您不是海鲜过敏么?”
“鸿勋喜欢吃。”聂峻玮语气淡淡,可是珞奕听得出来,他的话中包含了太多对于失踪已久的弟弟的那一份思念和愧疚。
他不再多说什么,应了一声,就颔首退了出去。
书房重新剩下他一个人,聂峻玮高大的身子深陷在大班椅上,他脚下微微一用力,椅子缓缓地转动了两圈,指间的烟已经被他抽掉一半,他眯着眼眸看着落地窗外面的玫瑰花,看似平静的眼底深处,却是蕴藏着太多太多让人复杂难辨的情绪。
*****
周六的下午,街道上的车流缓慢,绿色的土像是一片片的叶子,漂浮在蜿蜒的河流之中。
聂鸿勋仿佛是坐在舟上,看着两侧千帆过尽,楼群林立。
恰好是红灯,车子就停在那边等着。他转脸去看车窗外,忽然认出这个路口。
如果向右拐,再走五六百米,会看到成片旧式的住宅楼,一幢接着一幢,像是无数一模一样的火柴盒子,粗粝的水泥墙面,密密麻麻的门洞窗口,更像是蜂巢。他会记忆这么深刻,是因为以前她们聂家旧式住在这一片地区的,那时候,父亲端着一张躺椅就躺在家门口,对面就是一颗大树,天气极好的时候,金色的阳光会从树叶的细缝之中洒落下来,仿佛是金子一般落在人的身上。
他就和大哥聂峻玮每天都会在父亲边上的一块大石头上面写作业。那时候,他们好像是十来岁吧。
他和聂峻玮是双胞胎,但是聂峻玮从小个性就比较孤傲,那个时候,父亲最喜欢的还是大哥,而他就是一个小屁孩,整天跟在聂峻玮的身后。他们就算是长得一样,但是性格却是截然不同。所有知道他们是孪生兄弟的人都知道,大哥是一个非常沉稳内敛的性子,而弟弟却是活泼好动,只是个性有点柔弱。
他伸出手肘靠在了车窗上,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自己的下巴,微微眯起的眼眸深处像是带着一些回忆,可是又仿佛是什么都没有,看得再仔细一点,仿佛是带着一些笑,只是那笑,却又好像是有点冷……
出租车没有办法开进c市最高档的山顶别墅,所以只能停在别墅的入口处,聂鸿勋付了车钱下了车,看着一条长长的小型道路,俊朗的眉宇微微一蹙。
估计要走上十几分钟才会到。
他伸手提了提裤子,却是在碰到自己的右腿的瞬间,动作微微一顿,连带着脸上的表情似乎也有些僵硬,不过也只是一瞬间,下一秒,他已经恢复如初,然后若无其事地往上走。
其实他走的不快,所以十几分钟的路程,他走了差不多快半个小时,最后站在那栋大得极度奢华的乳白色的别墅前的时候,菲薄的唇瓣微微一抿,随即扬起一个淡淡的浅笑。
“聂先生,小聂先生来了!”管家兴冲冲地冲进来,对着已经下楼正等着客厅里的男人说道。
聂峻玮“嗯”了一声,倒是没有多大反应似的,只是起身的时候,无人发现他一套完整的居家服下面,健壮的身躯是紧绷着的。
他并没有出去,只是站在客厅里,管家见他没有动作,自己也不好动,于是十分识趣地退后几步,站在不远处。大门口很快就有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聂峻玮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情,不是激动,却又仿佛是带点激动,不是不安,可是又好像是有些不安,他近三十的岁月里,至少从未接触过这样复杂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