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迷糊中闻见一阵淡淡的艾叶香,我睁开眼,翻个身,娇声叫道:“妈。”
“快起来吃早饭上班去!中午给你做了辣牛肉包饭。”妈的手在我脸上轻轻摸索。“小脸又瘦了呀!”
“没有啦!”我鼓起腮帮子,握住妈温暖的手去触摸。“胖了呀!你再摸摸看。”
妈伸手再摸,笑了。
“起来吧,早饭是面条,我煎了荷包蛋!”
“好!谢谢妈!”我松开她那温暖的手,脆声应道。
妈满意地微笑着离开我房间,我这才急急的跳下床。
吃完面条,我推单车出门上班,踩着单车飞快地骑行在新修的村级水泥路上,受到惊吓的鸭子跳进水塘里扑腾。路两旁盛开的格桑花随风轻舞,我从未觉得世界是如此的美好。
“阿欢,阿欢!”我减速冲进阿欢家的院子,停在院子中央对着屋内喊道。
屋内有人应了一声,随后阿欢推着单车出来。
“罗列,过早了吗?”
“嗯,吃的花卷。你呢?”我将单车骑回屋旁的水泥路,她跟上来,两人并排往北骑行。
“我吃了两碗饭,怕饿啊!”她最不能亏嘴,当然体重也会可观。
“中午我有辣牛肉。”
她眼睛一亮。
“哇!你妈对你真好!”
“是啊!”
“连我也跟着享福。”阿欢用力狠踩几步,超过我。
“等等我啊!”我喜欢与她并肩骑车。
我们同在镇上一家台湾人开办的皮鞋厂上班,每天早上我们一起骑车去厂里,下班后也一起同行,唯独下雨的时候,我不与她同行。
“为什么不喜欢下雨?”阿欢问我。
我讲故事给她听。
“外面突然下起大雨,急着回家的兔妈妈不小心滑倒摔了一跤,兔子不得不独自去森林深处找猴子医生,中途掉进猎人布设的陷阱坑,受伤的兔子很饿,很害怕,有只狮子经过,决定救兔子。兔子因此爱上狮子,最后为了救被猎人围困的狮子,兔子被猎枪打死。若没有那场雨,兔子可能还在幸福的活着。”
“可你又不是兔子。”阿欢趴在办公桌上,盯着电脑旁边的荷包草。
“你喜欢过一个像狮子的男生吗?”有一天,阿欢突然问我。
我一愣……
那是一条狭长阴暗潮湿的小巷子,楼房与楼房之间只要打开窗就能低声交谈,抬起头,密密麻麻的电线,几乎遮住了仅存的一线天。
我想哭,巷子的尽头,陈牧野提着一个白色塑料袋站在一扇不锈钢大门前的台阶上。
“你不该来的。”他瘦得脸颊凹下去,空洞的眼神越过我的头顶。
来之前,我去监狱见过罗列,她看起来不太好,瘦得厉害,脸色苍白,眼神冷漠,神情掩不住的忧伤。面对我和朱朱不发一语,被狱警带走的时候,她没有丝毫留恋和犹豫。
我跟着陈牧野走进那间只有二十平米的小屋子,他将白色塑料袋往门旁边随手一丢,从里面滚出来一只小南瓜,“这是我的晚餐。”
眼泪从我眼中扑簌而下。
“罗列一个人在这间屋子里住了两年,直到遇见我。我帮她搬家那天,她说永远不想再回来。我向她保证,会让她住上大房子,有阳光直射的落地窗。”陈牧野和我一直站着,因为房间里只有一把小凳子。
我不知道如何开口,我恨自己,不是他一个人的错。
他送我走出那条巷子,他说他要留在这里直到罗列回来。
“对不起!”他声音哽咽。“别再来找我。”
我眼窝一热,向他道别,转身,泪如雨下。
我终究还是只能失去他。
“罗列!”阿欢敲敲我的桌面。
我回过神来。
“怎么了?”
“你不是不喜欢吃辣椒吗?”阿欢问我。
“我妈喜欢嘛!”我回应道。
“她很可怜。”从监狱回家去的路上,我靠着车窗,不停抹眼泪。
“你才是受害者,她是绺由自取。”朱朱愤愤然。
但我对罗列却恨不起来。
陈牧野的选择让我更加自责。
考拉恨不得把陈牧野拖出来打一顿。“他应该代替罗列去坐牢!”
我裹着薄毯靠在沙发上,疲乏地闭上眼……
“小婉,我们好久没打球了,是不是?”陈牧野穿着球衣出来问我。
“是啊!”快乐的日子总叫人怀念。
“打一场吧?”他丢球给我。
我稳稳接住篮球。
他笑。
“看来,你并没有生疏。喜欢就是喜欢,隔再久也能很快找到熟悉感,我说的对不对?”
我已带球入球场。
“我还是会犯规哦!”我跳起,球自手中扔出,正中球筐落下。
“哇,实力还在!”他跑过去抢球。
那场球我们打足四十分钟无间断。
“还是你赢。”陈牧野喘着气接住最后一个球投筐,未中。
“承让。”我出汗太多,脸在发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