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渊坐在椅子上,坐了一夜,想了一夜,此时,天已经蒙蒙亮。
金灿的身体早已变凉,就这样握着一个死人的脖子。从温暖变得冰凉,饶是虚渊,脸色也有些煞白。
煞白的,还有他的心。
从十八岁的逃婚开始,他以为自己的人生已经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旁人再难以拨动。
但他现在才明白,自己掌控命运的同时,会不知不觉地将一部分交到旁人手中。
只因为,你的命运里不可避免地出现一些你为之在乎的人,为之在乎的事情,为之在乎的念想。
譬如从未相见的未婚妻,潞州司骑部司骑大人的女儿陌芷心。
十八岁逃婚,四年不漏渊,十年剑圣虚渊,足足过了十四年。当年那个十八岁的自己,已变成三十二岁的叔叔级别人物。当年那个十六岁的少女,业已变成三十岁的妇人。
从未相见的两个人,她怎么就能足足追了他十四年,而依然痴心不改。
他纳闷,自己可没有那么好的魅力,十八年岁时,也只是一个浪荡公子。
那时的陌芷心已然是女神级别的人物,英姿飒爽,貌美如花,纵马驰骋,引得潞州无数才俊追求。
可那朵鲜花,怎么就这么死乞白赖地看上了他这一坨牛粪。
十四年,对于一个男人而言,只是成熟稳重的蜕变。对于一个女人,却是所有的青春年华。
陌芷心越是追他,他就越是要躲。因为他怕,他不知道怎么去弥补一个女人为他所浪费的十四年青春。他潜意识里觉得并没有负了她,他们本就不认识,本就没有洞房花烛,本就是形同陌路的人。
然而,她追了他十四年,追得他成为了天毅王朝有名的负心人。
“孩子,千万别学剑圣虚渊,耽误了人家一个姑娘十四年,十四年,人生有多少个十四年啊。”
于是乎,他便真的负了她。
前四年里,虽然传闻过陌芷心要找他算账,但却没有见到她的踪迹。后十年里,他每出现在一个地方,她的后脚便会出现在那里。
他也曾经偷偷瞧她,看到玲珑有致的身材,却看不清面容。
陌芷心自十六岁后便以面纱遮面,“我这副容颜,让人避之不及,还是不要现眼的好。”
十年剑圣生涯,游走于各种危险的环境之中。再凶险的地方,她都会如影随行。他救过她好几次,看着熟睡的她,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去揭开那张薄薄的面纱。于是,这层薄薄的面纱就从此隔住了两个人。
他憎恨天下的负心人,他觉得自己不是负心人。但是,汪明月觉得他负了她,听到他的消息,十年后,依然从东碧,千里迢迢来找他算账。
一起来的,还有她的丈夫凌云,他的师兄,他的兄弟,听起来,那么地荒谬绝伦。
白老头说,十年前发生的事情,于他而言,是真是幻,全在他一念之间。
可是,他根本执着不了一个念头,一念之间,或可堪破虚妄。
“哦,想情人了。”
讨厌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回忆,将他拉回现实。
杜欣伸了伸懒腰,胸中伟器波涛汹涌,虚渊没心情欣赏,冷然道,“你们究竟想要如何。”
杜欣拍了拍他的脸庞,说不出的风情,“剑圣,你自由了。”
椅子上的机关撤回,竟然要放他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