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大宋一朝最精锐的部队乃是禁军,那些禁军乃是能够与大辽正面厮杀的战力,每一个小卒大约都能够有一个资质平庸,又习武数年的江湖人一般实力。更何况,军队结成阵势之后所呈现出的威力,也不是江湖中这些乌合之众能够比拟的。
但神门这么大的势力横据江北,朝廷为何没有丝毫动作?
各人有各人猜测,在南宫俊看来,朝廷大约是不愿花上太多钱去剿灭这些江湖势力,毕竟江湖势力杀不干净,还可能反受其乱,毕竟前朝藩镇割据之乱,也与唐末清剿江湖一事难脱关系。既然江湖与朝廷相安无事,朝廷又存在绝对实力压制江湖,那么发兵剿灭是一件极为愚蠢的事情。
但无论怎么说,神门势力之强横,都不是漕帮这种相形见绌的帮派能够比拟的。
南宫俊心中一惊过后,却又立即反应过来,李壑绝不是无缘无故来为自己讲述漕帮历史的,他一定有必须告知自己的东西。
果不其然,眼见南宫俊冷静下来后,李壑便又开口说道:
“阿俊,你还没忘记,我们是怎么解决掉扬刀门的吧?”
“这才过去一个月……阿俊怎么可能忘记?”
“在卸任帮主之前,我每日每夜都在思考,司空孤这家伙究竟是怎么解决掉扬刀门的,毕竟这一连串事件下来,疑点实在太多。”
南宫俊闻言连忙点点头,回应道:“的确,许许多多的事情未免太过巧合……等等,若扬刀门背后果真是神门在扶持……”
“阿俊,屠灭司空家的凶手,你听说了街边传闻么?”
见南宫俊久久没有言语,李壑也深深叹出一口气:
“我们呐……怕是被人算计了,他早就知道这一切,我们入了那个小子的圈套了。”
“想必他也……早就知道李兄弟会被暗杀了。”
南宫俊此言一出,心中便知不妙,又看了看李壑神色,但烛光昏黄,李壑又年事已高,实在瞧不出半分端倪。
但听李壑的声音,似乎他已经消化了这个现实:“司空孤这小子深不可测,我看呐,他整个人都被复仇所支配了。即便阿朔不知道神门是扬刀门幕后金主,凭借比我们对他更深的了解,恐怕早已猜到了这一环。所以,他最终选择去逃避,或者是说去追查真相,我一丁点也不觉得奇怪,只是……我觉得有些太快了。”
“若果真按照帮主的猜测,那么我们应该……拒绝他的要求么?”
“阿俊,不要让感情支配你的大脑,你再仔细相信,他当初虽说是欺骗,却也的确道过歉了。只是当时我们还没有想透,没有将他看做一个人物。”
“那……”
“你听说过汉末诸葛亮与鲁肃的故事么?”
南宫俊摇摇头,他不喜读书,也不记得在说书人口中听过什么鲁肃,倒是那个诸葛孔明常常听说。
“当初赤壁之战前,周瑜下令诸葛亮三日内造出十万支箭,诸葛亮立下军令状允下,但一出大帐便拉着东吴军中文臣鲁肃的手,请求他救自己。鲁肃就为诸葛亮备好了许多草船,直到第三日夜晚,诸葛亮请鲁肃上船饮酒,两个人喝着喝着,鲁肃才感觉到船好像在动,当他探头向窗外看去时,才发现草船正向曹军大帐驶去。鲁肃很害怕,就想要下船,但是诸葛亮却告诉他:‘子敬(鲁肃表字),船已到江心了……’阿俊,最后诸葛亮凭借着弥天大雾,骗曹****来十万多支箭,这边是草船借箭的故事……你,听懂了么?”
南宫俊深深叹了口气,点点头说道:“是啊……船,已经到江心了。”
李壑极为满意,再次点头表示赞许,又看向南宫俊皱起的眉头,正准备说些什么,却是欲言又止。
二人便在这屋内,一个慵懒地半躺在椅背上,一个背手而立,眉头紧锁。
不知过去多久,南宫俊绷紧的肩膀才松开,再转过头想对李壑说些什么时,却发现李壑已经睡了过去。
“事已至此,装作什么都没猜到,一往如常对待那个年轻人才是最佳选择,对么?老帮主。”
心中如此说着,南宫俊也抱过一张薄被,为李壑轻轻盖上,之后便大步流星出了房门,向漕帮议事堂走去。想来自己的亲信与李舟所提拔的那些堂主、分舵主已经等候多时了。
与此同时,明月楼后院中,远远望向司空孤已熄灯卧房的小柳,却仍被心事缠绕。
“天边的月亮已不如那时候明亮了,他也和那时候不一样了……不对,他有改变过么?只是,这个世上除了他之外,我还有其他……亲人么?”
少女伸出藕臂,双手合在一起,像一朵盛开的青莲,轻轻捧起一抔月光。
“这夜,果然……有些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