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顾兴祖的大名赫然就在眼前。
而唯一的解释……可能就是明初时期的高考……啊不,是明朝时期的科举,实在只是刚刚起步阶段。
实在没有卷的经验了。
甚至许多人……连八股文的文体,也只是在摸索的阶段。
尤其是各种的法门,还没有总结出经验。
大家没有武林秘籍,所以只能拼内功。
张安世只听到后头……还在吵闹。
起初大家都在骂:“怎的又都是江西人。”
“一甲三名莫非尽又都是江西人?快看,天哪,二甲一二三四名也都是江西的。”
“我见这榜中,竟无几个北人,偶有几个,也都吊在后尾,这还给我们北籍读书人活路吗?”
一通叫骂,突然却有人道:“那名列第一的会元顾兴祖是何人?”
此言一出,许多人都没吭一句。
这个人实在是闻所未闻。
居然绝大多数人不知道此人的底细。
此前也好像没有什么文名。
而顾兴祖本人,则只觉得自己有些站不稳,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名字,腿已有些软了。
这是做梦都想不到的事。
名列第一……会元!
张安世在旁开坏地大笑道:“哈哈,不得了,我家顾兴祖得了第一了,北直隶籍顾兴祖得了第一,第一啊!”
一旁的曾棨、周述、周孟简几个,虽然也都名列前茅,可此时,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们朝激动不已的张安世看过去。
张安世却已迎面而来,朝他们作揖道:“你们中了吗?中了没有?那是我教出来的,考的不怎样好,只得了第一。”
曾棨尴尬地扯出点笑。
周述和周孟简却只摇头。
“没中吗?”张安世道。
曾棨只好苦着脸道:“中了。”
“不错。”张安世道:“很厉害,从此以后,你便和我家顾兴祖是同年了,你年纪比他长,你要多照顾他,记得我的名字,我叫张安世,承恩伯张安世的张,承恩伯张安世的世,承恩伯张……”
听到这里,曾棨色变。
周遭的读书人,都色变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张安世的身上。
曾棨下意识的道:“莫非是国子学正义堂博士,太子殿下妻弟的张安世?”
张安世没有想到,自己的博士文名居然比自己的爵位还要响亮,更乐了,笑道:“正是我,正是我……”
曾棨几个,更是脸上古怪得一时再说不出话。
可这周遭看榜的读书人却顿时沸腾了。
起初听到名列第一的会元竟是北直隶籍的,一下子让那些痛骂南人占据了榜单的北方士子哑口无言。
是啊,人家北直隶籍的不也考了第一?
若是这个时候,拿南北差异来说事,便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
至少堵住了许多人的嘴。
这顾兴祖,也算是给北籍之人扬眉吐气了。
可在短暂的平静之后,又有人勃然大怒。
“不公,不公……这顾兴祖乃镇远侯之孙。教授他读书的……是张安世,张安世乃太子妻弟,太子殿下主持科举,莫非泄题了吗?”
此言犹如惊雷。
一下子将所有人的情绪都引燃了。
一股说不清楚的愤怒,迅速在众考生的内心之中荡漾。
远处的角落里,一个人孑身站着,显得与周遭的人格格不入。
此人正是杨士奇。
杨士奇虽然不认同张安世,可还是心系顾兴祖,此番也向翰林院告假,特意赶来看榜。
当看到榜首竟是顾兴祖的时候,心中可谓是诧异无比。
要知道,杨士奇可是连进士都没有中的人,他曾因为不是进士出身而自惭形秽。
可现在……顾兴祖竟是金榜题名,竟为榜首。
杨士奇心中大浪翻滚,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八股……是这样作的?
无所谓才情,更无所谓家学渊源,竟不过是解构八股,深究八股之法,每日做题、解题?
他苦笑,随即也为顾兴祖高兴起来。
侯爵之子,当然可以不在乎金榜题名,可如果一个可以承袭侯爵的人还中了进士,甚至还名列榜首,那么他未来的前程,就定然不可限量。
杨士奇正待要转身,准备离开。
可突然之间,人群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愤怒。
这一下子,杨士奇驻足了,他心里有些担心,张安世和顾兴祖虽然争取到了榜首,可是……也引发了众怒。
这该如何收场呢?
可这里的所有人,哪里晓得,越是众怒,张安世就越开心,这是加倍的快乐啊!
他甚至察觉到,曾棨身后的几个吉水县才子,更是怒不可遏。
毕竟如果没有顾兴祖,他们的名次都可前进一步,每一个名次的进步,对于自己的未来都有巨大的收益。
连曾棨也露出了不悦之色。
他上前,凛然道:“承恩伯,现在人人都言东宫泄题,所谓三人成虎,人言可畏,还请承恩伯澄清一二。”
读书人就是厉害,尤其是似曾棨这样优秀的读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