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六娘、七娘、十娘都隐晦的打探过安然初一要穿的衣裳、戴的首饰,就连太夫人都在言谈间无意间过问了她们的衣饰后,安然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大家都很重视初一去郡王府的事。
这日在太夫人处用了晚饭后,安然在灯下拿出纸笔开始练字。
六娘几人的功课越讲越深奥难懂,何师傅给安然布置的不过是练字的基本功罢了。虽说安然之前也念过书,字却写得很一般。六娘姐妹三个却都是写得一手好字。
安然觉得是个遗憾,如今倒也真的开始每日三大篇的练字。
学问什么的不宜好高骛远,还是做些她力所能及的为好。十娘专美在前,她无论如何都是班门弄斧。
而且安然发现,写字能静心。当她烦躁时多抄几篇经文,心竟然也平静了许多。且她练得踏实,何师傅也夸她进益了不少,安然倒是更感兴趣了。
等到安然写完字,锦屏端了兑了玫瑰露的热水来。
“姑娘,我今日去找针线上的崔婶拿您的衣裳,碰到七姑娘房里的翠枝了。”她低声道:“她是去拿七姑娘新做的一件主腰。我跟崔婶处的小丫鬟聊了几句,不单是七姑娘,六姑娘、十姑娘都添了新东西。”
安然送去针线房的是之前赵氏提前给她预备的衣裳,有些不合身,这才拿去改了。
嫡母可真是大方!
安然摩挲着甜白瓷碗,默默的想着。
似乎传说中嫡母克扣庶女的情况并没出现。虽说从府中的姨娘就能看出来,赵氏并不是个宽怀大度的,可她对庶女却很大方,衣裳首饰时不时就赏下来。
知人知面不知心,安然不敢轻下论断。
“锦屏,你是不是也瞧着这回姑娘们都格外重视三姐家的春宴?”安然问道:“往常姑娘们出门也如这回一般吗?”
锦屏先是摇摇头,后来又点了点头,安然不由有些糊涂。
“我瞧着这回姑娘们是格外上心,似乎比往日更甚些。”锦屏露出回忆的神色,她解释道:“不过往日也是这样,姑娘们的穿戴夫人是要过目的。您不知道,六姑娘才回来不久时,有一回夫人带着姑娘们出去赴宴,本来说好了在垂花门前一起走的。可似乎那日六姑娘误穿了件颜色不妥当的衣裳,夫人立即让她去换了。”
“夫人就带着七姑娘、十姑娘等在马车上,那回把六姑娘臊得不行。”
怪不得赵氏让石妈妈来替自己参详衣裳,原来是有六娘这前车之鉴。
就算赵氏讨厌庶女,在外头都是侯府的体面,她自然不能让庶女们出丑。她嫡出的女儿已经可是未来的郡王妃,赵氏若是聪明的便不能让人抓住话柄。
莫非这就是赵氏善待庶女的缘故?
“我记得有一回比这一回还要隆重呢!”锦屏突然想起了件往事,她把声音又压低了一些道:“那一回仿佛平远侯的姨母也在,当时姑娘们的衣饰可都是经太夫人看过定夺的!”
看来那传言……所言非虚。
南安侯府已经有了一个嫡女做郡王世子妃了,莫非还要从剩下的庶女里再出一位侯夫人不成?
安然在心中摇摇头,觉得有些荒谬。
平远侯但凡是个有气性的,都不会再娶南安侯府的庶女,这不是打脸吗?若是纳个妾倒还说得过去……想到这儿安然不由一个激灵,几乎将手中的甜白瓷碗给摔了。
陆明修之所以没有把话说死,是存了这个意思吗?
安然蓦地攥紧了瓷碗,重重的放到了书案上。
“姑娘……姑娘?”安然的反常把锦屏吓了一跳。
这些日子来,安然留给锦屏的印象一直都是稳妥持重、端庄大方的,很少见她惊慌的模样。
也不对。
安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都能想到的,太夫人和她们父亲能想不到吗?若是真的上杆子把庶女送上去给平远侯做妾,南安侯府会面上有光吗?
知道的消息太少,安然也想不通,反而越想越头疼。
“我没事。”安然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惯常的镇定,她翘了翘嘴角道:“只是突然想到了些事情罢了。”
锦屏识趣的没敢多问。
正巧翠屏拿着装了各色打络子用的线进来,话便也被岔开了。
“姑娘,再过两个月便是太夫人生辰了,您该早些准备才是。”翠屏提醒安然道:“姑娘们每年都是早早的预备好礼物。”
闻言安然便垮了脸。
寿礼……送什么好呢?
安然发愁的不仅是太夫人的生辰,往后还有嫡母、父亲的生辰,姐妹和弟弟们的生辰……安然是个穷的,照理说她送几色针线是最好的选择了,可她的女红实在是……
她想想都觉得牙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