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铉超怎会不知朱由检在敲打他,但他根本不认为自己有错。
从打小开始,他对于这些被卫道士发展成裹脚布的四书五经、圣人之言,更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更何况,小太子根本不需要去科举考试,不追求那些官身。
那硬吃下这些个污七八糟的东西,对他可一点好处都没有。
范铉超认为,做为帝王最重要的是识人之能,御下之道,对于学识,至少有那些“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进士举人去做。
朱由检点点头,“你说的不无道理。天下英雄皆出我门,太子也无需下场科考。太子他完全不需要经义典籍精通多少”
话明显这么说了,但朱由检话中有话,也不这么想。
“皇帝虽然不用多作诗,多会写文,可学这些古人经典也不是只为了考科举。若是一点也不懂,却会被臣下愚弄。范爱卿千往别忘了先帝的错误。”
范铉超默然不语,过了许久才道:“我虽然减少了四书五经的分量,却没有将它剔除,更重要的是将如今的世界大势分清楚来。”
“如今天下大势尚不分明,更何况你说的欧罗巴,印度洋呢?”
范铉超抬起头,望向如今已经不是当年那位在潜邸湖畔一起下棋的皇子了;也不是刚登上皇位,对家国天下惶恐不安的新锐帝王。
现在的朱由检,是高坐庙堂,被内外交困的局面折磨得阴晴不定的一代帝王。
也许唯一能安慰他的已经不是范铉超了,而是边关战报、抗击反贼的胜利。
有时候,范铉超也觉得自己和那位高高在上的崇祯皇帝已经很远了。唯有仅剩下的那些记忆,让他怀疑,当年是不是他独自一人自作多情,自导自演。
“微臣才疏学浅,恳请陛下再为太子另请高明。”
朱由检几乎要被气笑了。他在皇位上琢磨了快三十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范铉超这样几乎将心中所想摆在脸上的,反而是少见。
“人,还是要找的……”朱由检顿了顿,又说,“你也别气。”
“微臣不敢。”倒不是范铉超真的不敢,而是认为这一杯羹,还是上让东林党一起来分更好。
朱由检的心思,他知道;他的想法,朱由检也都明白。两人不用多说,便能理解对方的所作所为。
只有这种时候,范铉超才能真真切切感受到,不是他自己一个人一头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