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范景文回来了,张氏把今天的事和他一说,范景文沉吟:“奶娘她好歹是忠心耿耿。”不免是一声叹息。
“我去看看超儿。”
范景文十六岁那年娶妻英国公庶女张氏。二十二岁生长子范铉超,正是在这一年他考中举人,跨过了科举仕途中最关键的一道槛。二十七岁范铉超生日当天,他考上进士,外派山东,终于可以一展胸中抱负,今年才调回京城。是以,他一直视长子为自己的幸运符,加之范铉超的确聪慧可爱,直到三年前次子朗哥儿出生前,他都是家中独苗。
一家子变着法宠爱孩子,虽然年纪还小,没成为纨绔子弟,溺爱的后果也显示出来了。他爹范景文五岁授句读,六岁出外傅,十四岁中秀才,范铉超今年十岁了,基础的十三经还没学完呢!
之前是范景文人在山东,无法管教,现在他回来了,决心要当一个严父。而范铉超每天变着法逃学,经常挨打,自然也越来越怕这个父亲,哪里知道范景文一边打他,也一边心疼。
范景文一路走到超哥儿的院子里,远远地见到还亮着光,不只是大儿子还有小儿子的声音,两人欢声笑语不断,想到这两个孩子从小就要好,兄友弟恭,不觉心中大慰,放轻脚步,就站在门帘外面听。
范铉超下午在正房吃过饭,又被带着去奶奶马氏那里请安、报平安,就被红菱带回来了。范铉超的两个贴身丫鬟都被打发出去了,张氏寻思着这回要从家生子里找两个伶俐的,自然要精心挑选,这段时间先让红菱照顾范铉超。
范铉超一进屋子,抹了把脸,就看见弟弟范铉朗进来了,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奶妈。
范铉超一看他那渴求的小脸就笑了。范铉朗在吃饭的时候就一直给他挤眉弄眼,坐都坐不住,眼睛里滴溜溜地转,要不是张氏在,饭桌上他就想问爬树的事了。
这个三岁的范铉朗,养的和福娃娃一般白白胖胖,平日里最黏自己无所不能的哥哥。下午听说哥哥居然敢独自一人爬树,还摔了好大一个窟窿,羡慕万分,只觉得哥哥真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他吃饭时就想问了,刚提一句就被娘亲骂了,只好一直忍到现在。
他一直等着哥哥回来给他讲他是偷溜出去爬树的壮举!
范铉朗一进来,自顾自地抱住大哥的腿,奶声奶气道:“哥,你是怎么爬上树去摔一个大窟窿的啊?”
范铉超一听,乐了。难道我是为了摔一个大口子才去爬树的吗?他一把抱起范铉朗--这孩子真重--放在榻上,自己在旁边,抓了一把饴糖塞进他手中,开始了讲故事模式。
范铉超把他从早上开始怎么借故逃课,上午怎么捉蛐蛐怎么斗蛐蛐,又讲到下午睡醒了想去爬树摘果子吃,就把静传支出去,为了躲过看门的老婆子翻了墙的事都讲了。
这些事都不是他做的,可范铉超都觉记得一清二楚,为了故事效果,还给添油加醋,直说的天花乱坠,把朗哥儿听得一愣一愣的。
正说到那树上果子还涩着,他便躲在枝繁叶茂的树上拿青果子丢走过的仆人时,就听到一声暴呵:“竖子!你自己不学好还教坏弟弟!”
范铉超和范铉朗两人两脸懵逼。
最后,范铉朗被罚背诵三字经。范景文本来是想打范铉超屁股的,又看到他头上包的厚厚的纱布;想罚他抄书,又想着头还伤着呢,最后决定等他伤好了再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