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是个玩世不恭,外加嚣张狂妄的痞子王爷?
思量无果,连城凝视着皇甫熠似笑非笑道:“熠亲王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说来与我并无关系。”沉吟片刻,她接道:“不过呢,阙嫔当时的情绪变化,和你定有关系。”
皇甫熠嘿嘿一笑:“你就这么看得起我?”
连城“哼”了声,讥嘲道:“熠亲王有什么本事,难道自己不知道吗?”
“我能有什么本事啊?”皇甫熠不以为意道:“每天除过惹是生非,就是游手好闲地到处乱逛。”
挑起车窗上的帘子,见马车已驶出皇宫,连城朝驾车的小太监道:“麻烦公公停车,我还有事要办,就在这先下了,你送熠亲王回府吧。”说着,她人已出马车,轻轻一跃,便站在了地上。
“顾二,你就这么丢下我啊?”皇甫熠眉头皱了皱,亦从马车上跃下,“等等我,等等我啊,我还有话与你说呢!”追上连城,他嬉皮笑脸道。
驾车的小太监怔怔地站在车旁,望着渐行远去的两人,挠了挠头,自语道:“熠亲王是中邪了吗?”在宫人和市井百姓眼里,皇甫熠可是从不与女子多言,更别提与女子同坐一辆马车,且追人家身后,絮叨个不停。
“熠亲王,算我求你成不,别总往我身边凑!”无视街上行人各异的目光,还有交头接耳的议论声,连城倏地停下脚步,转身注视着皇甫熠:“要不我把道让你,你有事还请先行。”防止皇甫熠再说些有的没的,连城直接出言堵住其后路。
“我没什么事啊,我就是随便逛逛。”皇甫熠笑得一脸无害,“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我并未跟着你啊!”说完,他还伸出修长的大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连城心中恼怒,瞪其一眼,接着凑上前,压低声音道:“其实,你走你的路倒也没什么,但你若是再往我身边凑,还说些有的没的,我不介意再踹你一脚!”撂下话,连城洒然转身,边继续前行,边在街面上寻找着当铺。
“打是亲,骂是爱,顾二,你是不是真看上我了?”站在原地优雅地摩挲着下颚,皇甫熠冲着连城的背影出声喊道:“嗯,我知道了,你肯定是看上我了,只是不好意说,才一见着我要么用脚踹我,要么和我闹脾气。”
街上行人一听他之言,皆将目光聚集在连城的身影上。
“尼玛,看上你,我看上你个大头鬼!”嘴角抽了抽,连城暗忖。
皇甫熠没有就此罢休,而是唇角挂着痞笑,不远不近地跟在连城身后。
“她在找什么?”观察到连城的视线在街道两边的铺面上来回穿梭,皇甫熠拧眉,心里嘀咕道。
直至连城进入一家名叫“万隆”的典当铺子,皇甫熠才算明白过来。
初回府,她缺银子,所以进当铺当物什。
可宁远侯府真缺她银子花吗?
就顾耿的为人,应该不会苛待他们姐弟三人,那她为何要如此做?
带着疑问,皇甫熠撩起袍摆,亦步入万隆当铺。
店伙计上前先招呼他在椅上坐下,跟着上了杯茶水,有礼道:“客官稍坐片刻,待前面的小姐办理完典当手续……”或许这个伙计是个新来的,从未在街上见过大名鼎鼎的熠亲王,才会将其当做典当的顾客,上前这么一番招待。
皇甫熠对此并没恼,只是截断那店伙计的话,道:“你去忙你的,不用招呼我。”见他容颜俊美,穿着不俗,身上贵气天成,那店伙计似是刹那间想到什么,只见其神色尴尬,站在一旁张了张嘴,终红着脸忙自己的而去。
如此尊贵之人,怎么可能是来典当物什的顾客?店伙计转身离开时如是想到。
“能出得起价吗?”就顾祁目前的身体状况,不能立刻做手术治疗腿疾,必须在动刀之前,将身体先将养一段时日,待身体有了一定的抵抗力,才可实施手术。这么一来,便需要大量的银钱,为他的治疗做足准备工作,且他们本身初回府,也需要充足的钱财傍身,否则,做什么事都寸步难行。
连城不是没想过向顾耿张口,可三年前侯府经历的那场劫难,谁也不能保证府中的钱财没被洗劫一空,因此,她暂时不打算开那个口,只等时机成熟,该他们的总归回他们手里。
“小姐觉得出多少合适?”柜台里负责接洽顾客的掌事,拿着手中的空点滴瓶,看着连城有礼地问。
“两万两。”也不想多在这当铺里呆,连城面上表情浅淡,脱口道。
据她这两日观察,这里尚未出现玻璃制品。
琉璃制品倒是有,但那东西贵重,只有宫里,王孙贵族府上会出现,寻常人家别说用过,就是看到的几率也不是很多。
为减少皇后的痛苦,她不得已之下用了瓶点滴。
若是放在以前,空点滴瓶随手就那么一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眼下不同,这空瓶是个实打实的稀罕品,它可以给她,给她的家人在这个世界带来第一桶金。
且,她也需要这笔银钱。
“这位小姐,你这物什我是没见过,可这也不见得就值两万两银子啊!”眉头微微皱了皱,那与连城对话的掌事颇为难道。
连城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道:“那还请将我的东西还给我,我想这么大的京城有的是识货,给得起价钱的典当铺子。”说着,她伸手欲拿回空点滴瓶。
听她这么说,那掌事忙满脸堆笑,问道:“小姐确定是死当?”
“没错。”见那掌事一步步上钩,连城轻点头,心里禁不住松口气。
说实话,一个破玻璃瓶,用来当两万两,是特么地有些欺负人,但她这也是没法子的法子,只能委屈这家典当铺的老板,做回冤大头了!
“那小姐稍等,我这就去唤掌柜的过来,让他亲自和你谈谈。”一下子出去两万两银票,那掌事的还真不敢擅自做主。
连城“嗯”了声,转身坐在一旁的椅上,等掌柜的到来。
“你很缺银子?”皇甫熠轻叩桌面,挑眉问道。
“我缺不缺银子关熠亲王何事?”淡淡回其一句,连城注视着柜台里面,候掌柜的前来。
皇甫熠笑道:“你可是我认下的兄弟,缺银子直接给哥哥我说一声,百八十万两银票我或许一时半会拿不出,但两三万两还是能拿给你的。”
“是吗?”她可没承认自己是这妖孽的什么兄弟,不过有人主动送银子,不要岂不是傻子?连城嘴角翘起,伸出手道:“三万两。”皇甫熠当下一怔:“你真要?”
“是你要给的,难不成你说话不作数?”连城目露讥嘲,道:“你该不会没有吧?”
“谁说我没有?”皇甫熠嘴角动了动,俊脸微红道。
“没有就没有,以后少在人前说大话,免得被人嘲笑。”收回手,连城不再理他。
她用的是激将法,看这厮将三万两银票往出拿不拿。
那起先招呼皇甫熠的店伙计彻底呆愣了住。
熠亲王?
刚刚他竟让熠亲王稍等,好过会典当物品,该死,他真该死,有眼不识泰山,差点弄丢了小命。
好在那长相俊美不似烦人的熠亲王没有和他一般见识,才让他幸得避过一劫。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熠亲王见谅。”按捺住心底的恐慌,那店伙计疾步行至皇甫熠面前,跪地磕头道。
皇甫熠轻扫他一眼,挥手道:“忙你的去,别在这碍眼。”
“是是……”那店伙计从地上爬起,边连声应是,边退回原位站好。
当掌柜的被请出来时,一看到皇甫熠,登时神色恭谨,欲向其行礼,却被皇甫熠一个眼神给制止了住。
“这位小姐,你典当的物什确实稀罕,可价钱方面咱们能不能再商量商量?”调整好面上的表情,掌柜的朝连城,皇甫熠各礼貌一礼,然后与连城道:“一万两,不知小姐觉得可好?”
连城摇头:“就两万两。”
“一万五。”掌柜的讨价还价。
连城直接道:“将我的东西还我吧,原本瞧着你们这家铺子还算气派,我才想都没想就走进来典当,看来不过是虚有其表罢了!”那掌柜的为难了,不经意地看了皇甫熠一眼,就见其朝他点点头,立时心里有了底,朝掌事的道:“拿两万两银票给这位小姐,东西咱们收下了。”东家既已有暗示,他没理由不听命。
别说京城里大小商家,就是宫里的皇帝,也不知这京城近一半经济命脉掌控在皇甫熠手里。
万隆当铺,万隆酒楼,万隆客栈等等以万隆为名的商业铺子,皆是皇甫熠暗中置办起来的。
生意方面他很少路面,都由任伯暗地里帮忙打理,但各个铺面的掌柜,私下都知道任伯的身份,由着也就不难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给哪位贵人打工。
将一万两银票分别兑换成千两,百两面额的银票,外加一部分银锭子和碎银,连城满意地点点头:“成,往后若是我那还有稀罕物件,就来找你家了。”说完,她将银票塞进袖兜,然后拎起装有银子的小布袋,走至皇甫熠面前,微笑着道:“熠亲王,我先回府了,你那三万两银票我可等着呢!”澄澈的眸光,轻柔的话语,看得皇甫熠竟然有些微怔。
“千万别忘了哦,要不然,我会亲自到你府上去取的。”心情愉悦地行到当铺门口,连城又回过头,笑靥如花又叮嘱皇甫熠一句。
望着她的身影在门外消失,皇甫熠回过神,嘴角抽了又抽,喃喃道:“这明明就是个无赖嘛!”用个装药水的东东,来他的典当铺里骗走了两万两银票,又要从他这拿走三万两,这不是无赖是什么?可心中再不情愿,那到底值不值两万两的什么东东,也已被他着掌柜的收了下来,再有,说给人家两三万两也是他自个主动提起的,看来,这次他只能当冤大头了!
长叹口气,就见皇甫熠又给那掌柜的递了个眼色。
片刻,掌柜的便亲自拿着三万两银票,恭谨地呈到他面前。
拿过银票,他什么也没多说,起身就往门外大步行去。
“掌柜的,咱们为何要给熠亲王三万两银票?”掌事的满眼不解。
“做好自己的事,不该问的别问。”
掌柜的瞥了那问话的掌事一眼,回了里间。
街上,连城买了不少好吃的,好玩的,步履不急不缓,往侯府方向走着。
“小无赖,你停下,你停下!”
耳边突然传来的声音,令连城禁不住秀眉微蹙,不过,她照旧前行,未停下脚步。
“你不要就算了,可别过后又说我说话不作数。”皇甫熠这话一出,连城立时顿住脚,转身眨着澄澈的眸子,盈盈笑道:“谢了!说好了这是你自愿给我的,可别指望我有朝一日还你!”不等皇甫熠递上银票,她就伸出空着的那只手,一把抓过银票,扭头就走。
谁特么地是无赖了啊?
银票是你自个愿意给的,我没理由不要,却不成想落下无赖的名声。
越想,连城越气闷,越气闷,就越没法淡定,但垂眸看到手里攥着的三万两银票,心里的气闷顷刻间烟消云散。
无赖就无赖好了,用“无赖”两字换来三万两银票值当。
她这边算是妥妥的了,可皇甫熠那边却呕得差点背过气。
凝视连城前行的背影好大一会功夫,他呼气,吸气,又呼气,又吸气,反复好几次后,才算是平复下心绪。
“小无赖……”嘴里喃喃一句,皇甫熠眼神邪魅,暗忖:“收了我的银票,就别想着再与我划清界限!”
约莫过去两刻钟,连城拎着大包小包回到了侯府。
下人们看到她,个个和猫见了老鼠一样,规矩行过礼,便拔腿就走。
仿若她是地狱里走出的魔鬼。
宫里,街上听到,看到的,让连城不难想到下人们为何会如此。
“这都怎么了?”步入主院,觉察到气氛不多,连城微微笑了笑,也不等丫头们回她话,就道:“我这主子都没事,你们有什么好气恼的,去忙吧,别为些闲言碎语弄得自己不开心。” 音落,她就径直走向顾祁住的厢房。
“二妹(二姐)……”顾祁,顾宁一看到她,眼里皆布满关切和担心。连城将手中拎着的大包小包放到桌上,笑道:“干嘛都这样看着我啊?”
“二姐,你做手术救皇后娘娘,这是在治病救人,别人爱说什么我一点也不介意,可是
……可是外面乱传其他的,想借此毁了你,令你一辈子在人前抬不起头,我……我没法忍下去……”顾宁眼里泪水滴落,小声啜泣道。
顾祁嘴角噏动,想说什么,终却没言语。
然,他目中的自责和愧疚,却全然落入连城眼底。
“大哥,你别这样,我一点事都没有。”笑着安慰顾祁一句,连城将视线落在顾宁身上:“你呀,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爱怎么说由他们说去,二姐行得端做得正,不惧这些谣言。”顿了顿,她拽顾宁一起坐到顾祁*边,又道:“再说,由那些谣言不难看出对方的目的,若是咱们真中了招,岂不是蠢到家了!”
无论是顾祁,顾宁,还是连城自个,都知道京中谣传她已不贞,还把在外面遇到的“男人”带回府,是哪个放出的消息。
既已猜出对方是谁,并知晓其目的,她就没必要生气,更没必要将那无中生有的事放在心上。
“都是大哥不好,才让叔母这般肆无忌惮地坏你的名声。”顾祁脸色冷凝,开口道。
连城冷笑:“她以为这样就会击垮我,令我感到无地自容,然后带着三妹和骏儿离开侯府,甚至远远离开京城,那么她的如意算盘就打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