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之前失去土地,流离失所的人,此刻都双目赤红,气愤填膺,但也有少数之前日子还算过的去的,这个时候就打起了退堂鼓。
幽州兽兵可是把为祸边疆几十年的契丹、奚两番都平定了的,战斗力可想而知,犯不着为了一份工作白白搭上性命。
他们想走,看到身边同伴一个个像是要吃人一样,一时又有些不敢,左右犹豫起来。
距离洛阳城以东一百六十里的武牢关下,沙漏计时已经结束。有接近一成的人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满脸羞愧地站了出去。
负责训练的教官点了点头,大声道:“好的很,从现在起。你们就都是农兵了,在新的命令下来之前,都是工作一天,训练一天,等将来上了战场。你们就是天策府正式的战兵了,一切都按战兵的要求来!”
训导官和教官的话说完之后,水泥操场上的人沉默了一下,随即爆发出如雷的怒吼声:“杀光胡虏,保卫家园!”
“杀光胡虏,保卫家园!”
“杀死幽州杂胡,为兰陵王报仇!”
……
翌日,八月十一。
长安依旧是阴雨绵绵,这天上午,一向不理朝政的大唐皇帝李隆基竟然破开荒地在兴庆宫南熏殿接见了六名朝臣。
这六人分别是右相中书令杨国忠;左相武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韦见素;御史大夫魏方进;礼部尚书达奚珣;京兆府少尹崔光远;监察御史裴冕。
这五人差不多都是与杨国忠相善或者有些讨好杨国忠者。因此被杨国忠拉了过来,为的就是要揭露安禄山即将反叛,并且竭力阻止李隆基同意安禄山的上表。
昨日,安禄山和中使辅璆琳的奏疏已经送到了李隆基这里,奏疏上盛言河北百姓安居乐业,安禄山尽心王事,忠心耿耿;又说幽州蕃兵蕃将感沐圣恩,无以为报,欲献好马三千匹,每匹好马再配蕃人执控夫二人。
李隆基看到奏疏之后。于是大喜,颇有些得意地对杨国忠讲道:“朕推心置腹对待禄山,他果然没有异志,忠心耿耿。国忠,这下你还有何话说。”
随后李隆基竟然就要下达诏书,同意安禄山的献马奏请,杨国忠大急,与高力士一起,苦苦相劝。李隆基这才暂时作罢,而且对杨、高两人言之凿凿说安禄山已经在造反的话,也让李隆基稍稍有了些许疑心,今天便难得抽出半个时辰来接见这六位朝臣,问问他们的看法。
虽说其他五人大多与杨国忠要好,但在这个问题上,却不是为了帮杨国忠,而是出于公心,一个个都言辞恳切,力陈安禄山这就是在造反。
韦见素道:“陛下,中使辅璆琳这封上表有假啊,范阳卢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都说河北之地盗匪肆虐,田园荒芜,百姓流离失所,长安城附近这些从河北逃难来的人也不会有假,为何中使辅璆琳却说河北百姓安居乐业?”
魏方进道:“陛下,还有一个点,为何没有给事中裴士淹的签名,岂非咄咄怪事?”
崔光远道:“陛下,这事太过蹊跷啊,臣得到内卫袁思艺的情报,说是东北契丹和奚并无余孽作乱,其实都是安禄山豢养的私兵的啊,到现在他麾下的总兵力已经有二十七万之多,这不是要造反是做什么?”
达奚珣道:“陛下,安禄山这次献马,就是想谋害陛下啊,陛下你想,匹好马再配蕃人执控夫二人,并派蕃将二十二人护送。
这是什么?这就是一支三千骑兵和三千步兵的军队啊!说什么沐圣恩,想要一睹圣颜,就是想在陛下接见他们的时候,劫持陛下,弑君造反啊!”
……这些人说的这么明白,李隆基也不傻,顿时也一下起了疑心,但这只是理智上的,从他内心的情感上,还是不能接受那个憨憨傻傻,愚直可爱,白白胖胖的安禄山会造自己的反?
另外一点,除了安禄山憨直形象太过深入李隆基的人心之后,更重要的还是,李隆基在心里不愿接受这一点。安禄山可是自己最信任,最宠信的臣子,远胜过自己所有的亲儿子啊,若是他造自己的反,那岂不表示自己在这一点上失败透顶么?
自己的一世威名岂不一下付之东流,贻笑天下么?
这简直就是李隆基心里最不能接受的事情,于是在他内心深处,就不愿意,不肯相信安禄山真的会造自己的反;虽然理智觉得安禄山可能真的在造反,但内心情感上却不由自主地往好的方向去想,为安禄山找借口。
李隆基难得的皱起了眉头,沉吟不语,他已经在心里想着,若是安禄山真的在密谋造反,自己一定要努力遮掩这件事,或许可以以情感化他?
要不要自己写封信给他,叫他十月分来华清宫陪自己泡温泉,然后再解除的兵权?
他这样想着,并不表态,旁边的六位大臣也就只能焦急的等着,便在这时,内供奉中使宦官孙六惊惶万分地跑了进来,隔着远远就大喊:“陛下,不好了,出大事了,建宁王有天大的事要禀告陛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