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死的安西军,也太狡猾了!
萨希尔摔断了一条腿和一只胳膊,又被四个铁蒺藜刺中,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同袍们一个个落马,在这一带倒下战马和骑士的身体几乎覆盖整片草地,很多地方甚至有两三层。萨希尔因为在队伍的外侧,反而避免了被后队战马和骑士压在最下面的命运。
萨希尔听到呼罗珊骑兵后面传来越来越急促的号角声,看来塞义德本侯梅德也看出来总僵在这里,只有挨打的份,必须快速冲过这段区域。只要冲过去,安西军就会奔溃,他们就能获得胜利,虽然是惨胜。
然而这一带地上的伤马和死马实在太多,呼罗珊骑兵的速度已经降了下来,在这种情况下想要重新加速是何等的困难。到了这里,战斗终于从量变变成了质变,已经不是弩箭射翻骑士的问题的,而是彻底打乱了他们的阵型,并且同时让他们几乎寸步难行。
萨希尔看到安西军的阵型依然十分完整,几乎没死一人。除了弓箭手还在有条不紊,慢悠悠地射箭之外,刚刚发射完的弩手则是迅速后撤。他看到安西军从后阵走出来两排身穿重甲,手持一把差不多有八肘尺的长柄两面开锋的大刀。
这些安西重步兵每个人的身材都非常高大,脸上还带着鬼面,看起来就像一尊尊移动的铁塔也似。双面开锋的刀锋在阳光的照射下,如同一面光墙,寒光刺目。他们踏着整齐的节奏,缓慢向前推进,仿佛能碾碎面前的一切;他们每走一步,就大喊一声,虽然无法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但可想而知,这个士气已经士气如虹。
终于,最后一两排呼罗珊骑兵,踏着前面战马和骑士的尸体冲到了三十步内,两排短矛破空投出,有一半射中这两排重甲步兵,然而大多数都至少破开了第一层甲,被第二层甲拦住,或者破开两层,但入肉不深。只有少数几名运气不好者刚好射中甲片缝隙,被短矛杀死,后面那名步兵立即补上,这队重步兵继续稳步向前。
双方的距离很快接近,萨希尔看到离自己最近的一名安西将军大吼一声,所有的长刀都高高地举了起来。然后他就看到他的同袍,五千呼罗珊骑兵剩下的不到两成,这个时候终于以不算太快的速度接近到八肘尺之内。
那些雪亮的、明晃晃的大刀在这个时候突然劈下,萨希尔眼睁睁看到跑在前面的那排骑兵,连人带马被劈成两半。血幕飞溅,内脏碎肢乱飞,半截呼罗珊骑士的尸体狠狠砸在萨希尔脑袋旁边,污血溅了他一脸。
几点污血飞进萨希尔的眼睛,让他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片红色。他这时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只是目眦欲裂地看着那两排重甲步兵,劈碎第一排呼罗珊骑兵之后,大喝一声,继续向前踏步前进,如同一面刀墙。然后再次接敌,再次高举大刀,再次重重劈下,再次将最后一排呼罗珊骑兵连人带马劈成两半。
如墙推进,摧毁一切,粉碎一切!
天啊!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军队!
胡大啊!你不再眷顾我们了吗?!
躺在地上的萨希尔圆睁着双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呆呆地看着天空,绝望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在他的旁边是他数千同袍的尸体。他们大多数在五年前还都是奴隶,趁着白衣大食对地方的掌控不力,呼罗珊三足鼎立互相攻伐的机会。他们接受了被阿拔斯党人派到呼罗珊的并波悉林的传教,成为阿拔斯党人反对伍麦叶人的中坚力量。
之后他们公开举起反|旗,而伍麦叶人仍旧一团乱,然后他们趁乱攻占了木鹿。由此开始了他们的传奇,一路向西,一路上几乎战无不胜,最后打败了白衣大食,建立了波斯人占主导的黑衣大食。之后他们又杀回河中,粉碎了阿拉伯人和昭武九国人的叛乱,在河中到处屠城,无恶不作。
现在,他们碰上东方的大唐,自以为被胡大眷顾的呼罗珊骑兵骄傲自满,五千骑兵,一头撞在安西军的强弓硬弩和陌刀如墙上,被撞得头破血流,粉身碎骨,几乎被全歼。
安西军陌刀兵的出场不但让萨希尔绝望而死,也同时吓坏了后面的三千呼罗珊骑兵。这个时候出击的四千五百安西骑兵在杀死大半石国突厥骑兵之后,也已经在这三千呼罗珊骑兵后面重新集结,安西军压阵的五百骑兵也全部出击。
见识到安西军恐怖的战斗力后,塞义德本侯梅德和麾下骑兵被吓得亡魂大冒,不战即溃。三千呼罗珊骑兵被安西军五千骑兵一路追杀,最后侥幸逃回怛逻斯城的不到五百。
大唐,大食,这个两个当时最强的国家,相隔三十六年后再一次正面硬碰硬硬刚,结果仍然如三十六前一样,大唐完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