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去病沉默许久,思考了很多,他看了李二狗他们一眼,缓缓说着,像是说给他们听,又像是自言自语:“我们不是傻了,而是脑子里有病,我们的思想出了问题。
我们打下一块地方,却从来不会去掠夺,也不去征服,更很少去经营。我们之所以去打他们,仅仅是要他们臣服我们,叫我们一声老大,满足我们的虚荣心。还有以后不再来骚扰我们,让我们安心过自己的小日子。而从来不想着,其实打败他们,我们还可以获得很多好处,财富,资源还有人力。
我们沉浸在天朝上国的美梦当中,只想好好守着眼前四周的中原膏腴之地。在这之外都是穷荒绝域,我们全都看不上,也不想去了解,我们的眼睛只会向内看,问自己的百姓要钱。而不会朝外面看,问外族人要钱。
哪怕自己人穷得快要饿死,而旁边的外族人却有一座金山。他们也只会问自己人要钱,而不会问外族人取一分一毫。有时候甚至还要拿自己人的钱去赏赐这些外族人,只是为了让这些外族人赞我们一声好。这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是什么?这不是傻了是什么?”
李二狗,顾小俊等人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喃喃道:“为什么会这样?”
“这个我也不知道。”萧去病心说,这个原因可多了,有儒家思想的影响,有财产权的原因,也有地理因素,还有历史影响,真要讲起来一天也未必能够讲清楚,而且自己也确实很多还没想明白。他正色道:“但是我知道,我们安西军比大食的军队要强,但是安西军将士的待遇比起大食士兵却千差万远。我问你们,你们心里服气否?”
“那我们该怎么做?”
“打败大食人,将他们的钱全部抢来。”
“然后呢?”
“然后……然后没有了……”
“你们是猪啊!然后永远占据河中之地,将河中变成新的安西四镇。一方面向昭武九国人收税,一方面整军备战,然后一直打到大食去,他们抢来的钱大多数都运回家了。”
看到三人眼中狂热的表情,满满的欲望写在脸上,萧去病相当满意。萧去病认为,只有眼睛一直朝外看,时刻保持征服和掠夺的欲望,一个民族或者国家才会活力,有向外扩张的动力,才会在不断地在征服,扩张中变得越来越强。
高仙芝现在就在带着安西军做这样的事。
昨天中午的时候接到了萧去病派人传来的消息,说呼闷城局势动荡,国王受伤,有大食骑兵出现,要他快点行军。他在昨天便多走了十五里才扎营休息,今天天刚刚亮,大军就拔营出发。
果然有大食骑兵,才出发没多久,放出去的游骑哨探就与呼闷城派出的游骑斥候遭遇了。仗着数量上的优势,安西军游骑自然是穷追不舍。本来安西的战马是跑不过大食的阿拉伯战马的,但这一回,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许是安西军这边装备了马掌,也许是大食的战马没有休息好,竟然全部都被追上,一个个被射成了刺猬。
直到离呼闷城大约还有十里的时候,才有两三骑趁乱跑掉。不过这已经没关系了,段秀实当即下令,几百安西军游骑直接绕过呼闷城,将它包围,等待高仙芝大军到来。
西拔汗那的首府,呼闷城就这样暴露在段秀实的眼前。城头的士兵顿时慌成了一团,几百游骑,就把他们吓得胆战心惊。呼闷城的西门开了,有上百大食骑兵冲了出来,明显是准备跑路。段秀实下令追击十里,然后返回。
这个时候,整个呼闷城已经乱了套,陷入极大的恐慌当中。因为大食派往东便哨探的斥候,直到在离城十里才有三骑跑了回去。而段秀实带领的八百安西军游骑更是直接衔尾追杀,在这三骑进城后不久,就直接包围了呼闷城。
等于留给呼闷城的反应时间几乎没有。
当伏帝延听到安西军已经在十里之外的时候,顿时吓得魂飞九天。等他终于下定决心,准备撇开重伤的父亲,想要学他的爷爷,只身带着几名心腹拓揭逃跑的时候。段秀实已经在城外封闭了四门。
城内的德赫干在听到这个消息以后第一反应也是赶紧跑,但同样为时已晚。他们在西城门口发现了哭成了一个泪人的王子伏帝延,几名德赫干一合计,当机立断,将伏帝延捆了,同时派遣手下拓揭控制了王宫,打出白旗,开城投降。
当高仙芝率领着三万两千大军出现在呼闷城东门的时候,展现在他们面前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李嗣业扬言要一日攻下的呼闷城,就这样望风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