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梦平静的眼睛里燃起了怒火,一字一字道:“你最自作聪明的地方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妄称自己是小慈的知己,却无视她的一片痴情,反而用你那颗肮脏的心去揣度她的良苦用意。你根本不配去爱她。”
慈无失色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你休想让我信你的话。”
庄梦冷笑道:“你是真的不相信,还是不敢相信?我问你,沈心慈究竟是怎么死的?”
慈无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退了一步,缓缓道:“她练功时走火入魔,所以每天都必须服用我为她准备的药酒。那天,我看她神情有异,猜测她图谋不轨,所以……”他垂下头,再也说不出话。
庄梦接着他的话道:“所以你在药酒里下了毒。”
慈无抬起头,眼中满是悲愤和痛苦,声音已经控制不住颤抖。
“但她也确如我所料不是吗?解药就在我的手上,如果她没有把我打昏,如果她没有把我锁在暗室里,我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她中毒?”
庄梦眼中已经有了泪光,道:“如果她没有将你击晕,如果她没有把你藏起来,你早已死在我的手里!她那天神色反常是因为得知我要前来擒拿你,把你锁起来则是怕你意气用事和我动手。她很了解你的个性,知道你一向眼高过顶,傲气凌人,单单靠着那本《离经叛道》便想要和我动手。可惜,她却不知道你根本没有相信过她。那间暗室的机关是竹先生亲手设计,若不是她拼着最后一口气打开一半,你纵然再花上半月的时间也休想逃离。你自恃聪明过人,却连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吗?”
慈无后退几步道:“你,你骗人!”
庄梦缓缓道:“小慈自小从未说过慌,那是她第一次骗我,也是最后一次。她跟我说你早就逃亡他国,我追出去五十多里,发现我的发妻留下的玉佩掉落才返回到了她的小屋。但我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她口吐鲜血倒在桌子下,花瓶上则印满了鲜血手印。她为了掩饰你的气息而耗损内力过多,以至于服下了过量的被你下过毒的药酒。可怜她自知中毒还一心挂念着你,想要把你救出。我为她运功逼毒,却仅仅留住了她一条性命。她知道我已经猜出你的所在,所以恳求我放你一条生路,自己则愿意服下忘情散从此与你一刀两断。她嫁人生子也是因为失去了记忆。可惜她终究还是抵不过侵入心脉的余毒,日渐羸弱而死。”
慈无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他知道庄梦没有撒谎,庄梦的功力与几十年前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因为他已经达到返璞归真的至境。没有谁可以毒杀他,他也从来不需要忌惮谁。
庄梦叹道:“我知道你也很苦。你恨她但更爱她。所以才会在她死后疯狂地向她的夫家报复泄恨,所以才会在误杀她的女儿后精神失常,并收养害死她女儿的尤伟德的仇家之女借刀杀人。你根本没有必要去找韩熙仲报仇,他虽娶了心慈的人,却从未得到过她的心。你知道他们的女儿叫什么吗?她们一个叫吟霜,一个叫诵雪。她虽忘了你,但潜意识里依然记着你。”
慈无捂着头吼叫道:“不要说了!”
在改名慈无之前,他的原名便是林霜雪。只是知道的人聊聊无几。
慈无咬牙道:“这些年来,你一定狠毒了我,对吗?”
庄梦含泪道:“恨极了!一开始恨你的无情阴毒,后来更恨我为什么没有原谅你,没有救你!我,对不起你!”
慈无苦笑道:“若是世人皆可以被拯救,哪里会有恶魔?”向庄梦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后站起道:“师尊没有错。错的是弟子。”他仰头看了看漫天乌云,嘴角又扬起一个满是嘲讽的笑容。
“也许,我们谁也没错,错的不过是世道和命运。”他转身走到秦非面前,将一卷羊皮卷放在他的身边,道:“此书记载着本尊多年探索而来的内外功夫,劳烦你再抄写两份,分别送给秦柔和重华太子,以表本尊的谢意和祝福。另一份交付给吴不为。请你们务必要替本尊照顾好他。”顿了一下后,复又取出另一份羊皮卷,道:“这份是本尊毕生研究毒物的心得。虽知这小小书卷万万抵消不了本尊对你的母亲和你们兄妹犯下的罪孽,但还是希望你能收下它。秦非,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相才!好自为之!”言毕便消失在茫茫荒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