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后看,林傲梅脸上的诧异便越是真实。想来,张管事也是被她逼得急了,才会迫不得已在这么明面的地方上做手脚。也难为他了,居然到现在都没有被杜柳清察觉到。不过由此可见,对于张管事,杜柳清是抱以绝对信任的,否则,也不会被张管事这么简单的蒙混过去。
越信任,一旦张管事反咬上她,杜柳清的表情便定然越精彩。林傲梅是越来越期待了!
“祖母,二娘手底下,掌管了那么多家店面,兴许只是这三家出了纰漏也说不定啊!”林傲梅沉吟了会,复道:“不若再拿其它店面的帐册过来看看,也好清楚,是不是只有这三家出了问题。”
林傲梅敢这样说,自然就知道其他的账册也一定都有问题。林芙蓉的芙蓉苑,满屋子的瓷器物件,就算仅更换一次,也至少四五千两。虽说这比起那一万七千两银子根本不足一提,但所谓积少成多,就林傲梅所知道的,芙蓉苑就更换过三次瓷器,而林傲梅不知道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而这些银子,自然是不可能到门房报备,动用府里公银去买的。所以,每一次添置瓷器摆件的银子,定都是从杜柳清手底下这些产业收入得来的。多少年了,孟氏都不曾过问这些,杜柳清挪用起来,也越发的有恃无恐。这样一来,不难想出,杜柳清手底下这些产业中,会出现多少“纰漏”。
“你啊,就别再帮她说好话了!小问题那叫纰漏,将近两万两,算小问题吗?”其实这会,孟氏早已遣海棠去门房,把杜柳清手底下那些产业的所有账本一并都调过来常青院了。当然,要说孟氏是觉得只有这三家店面有问题,所以想查看的话,那是决计不可能的。她只是想看看,到底杜柳清出的“纰漏”,能离谱到哪里去。
见孟氏虽仍语气愤懑,但明显没了之前的滔天怒火,袁嬷嬷一颗心也总算放了下来,不由再次高看了林傲梅几眼。
正想退出去上些茶水茶点,刚一掀开湘竹帘,便见海棠双手捧着一大摞帐册艰难的移步着,赶忙上前帮她把东西一同搬进里屋。
看着眼前叠得几尺多高,新旧不一的帐册,孟氏只觉头昏眼花,无意间瞥到正翻看着翡翠楼帐册的林傲梅,便开口问道:“梅儿看得懂帐册?”
林傲梅抬眸望着孟氏,点了点头道:“以前在邯珥村,刘家也算有几亩薄田,每年的收入支出,也都有帐册记载。所以,梅儿也算看得懂其中一二。”
孟氏不疑有他,突发奇想道:“那正好,帮着查看查看这些账本,凡是有出入超过一千两的,都找出来!”店面营业的收入支出情况,难以避免会有些出入,一千两之内是常见的情况,但若出了一千两,便有待详查了。毫无疑问,孟氏之前看的翡翠楼,月明斋,诗雅楼三家店面的账本,其出入皆是超过一千两的。所以孟氏才会怒然至此。
“祖母,梅儿……”林傲梅还未说完,便被孟氏打断:“不用推辞什么,否则这么多,我不知道得看到什么时候。”
林傲梅想了想,觉得没什么不妥之处,便点了点头道:“那好吧,梅儿帮祖母一起看。”
越是翻看,孟氏的脸色便越是难看,就连林傲梅,也不时抬眸担忧的望向孟氏。
就连林傲梅也没想到,除了翡翠楼之外,其它店面的账本,竟也都有不小的问题,虽说没有再荒唐得超过了上万两,却也都远超出一千两的预计。也难怪,孟氏的脸色会变得难看至此了。
似乎感觉看不下去了,孟氏将手中的帐册狠狠拍在榻壁上,胸口急剧起伏,怒声道:“这个孽障!”
林傲梅一惊,赶忙上前帮她顺着气:“祖母息怒。切莫动气,还是先把二娘唤来问问清楚才好。”
“还有什么好问的!事实摆在眼前,她还能说是我老眼昏花看错了不成!”孟氏甩开林傲梅的手,怒叱道。这会,林傲梅是当真被当做出气筒了。
林傲梅也不在意,柔声劝道:“祖母,二娘好歹是府里的当家主母,再怎么着,您也总得给她个辩解的机会,不能一拍定案啊!”
“袁嬷嬷,去,去请老爷过来!海棠,你去秾华院,把杜柳清也给我唤过来!”似乎是听进去林傲梅的话了,孟氏索性把林箭澜也请过来。
袁嬷嬷和海棠见孟氏正在气头上,不由瞥眼看了一眼林傲梅。见林傲梅点头,二人才转身退了出去。
“梅儿替祖母更衣吧!爹爹和二娘应该马上就过来了。”林傲梅也不再纠结帐册的问题,因为这个问题,该轮到杜柳清去纠结了。
许是想到方才有些迁怒到林傲梅,孟氏神色缓和了些,点点头同意了。
果然,不过半刻钟左右,听闻孟氏大发雷霆,林箭澜三步并作两步的便赶来了。见孟氏已经端坐在正屋品茶,眉间虽有厉色,但也没到满面怒容的地步。看到林傲梅正陪在孟氏身边,顿时心中了然。
“老夫人,听闻您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这是怎么了?”林箭澜踱步上前,毕恭毕敬的问道。
林傲梅赶忙起身见礼,便听孟氏朝林箭澜道:“你先坐,呆会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见孟氏明显不佳的脸色,林箭澜有些忐忑的在旁边圈椅上坐下,用眼神询问着林傲梅。
林傲梅不知如何说,索性装作不知的垂下头。杜柳清就是再有错,她都是小辈,万万轮不到她评头判足。
林箭澜不明原委,恨铁不成钢的看林傲梅转移视线,眼神埋怨的盯着她:这丫头,就不知道给他透漏透漏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