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傲梅和三姨娘同时抬眸循声望去,将绣针别在绣屏上,林傲梅应声道:“知道了。”
“二小姐,那、婢妾就先告退了。”三姨娘福身道。
“不必,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如今你我一体,那便没什么事需要刻意隐瞒你的。”林傲梅说得极为不在意的话,却在三姨娘心中泛起了圈圈波纹。就连三姨娘,此时也分不清,这是林傲梅的真实想法,还是她拉拢人心的手段。但不可否认的事,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确实让人听得如涌甘泉,心中舒坦。
三姨娘也不推辞,点头道了声谢,便随林傲梅一同走出里屋。
见到两人,张管事赶忙垂首行礼请安。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只暗自计较着,回去后要即刻到秾华院通风报信,三姨娘二小姐,怕是已经连成一伙了。其实不必他说,三姨娘从秾华院请安后直奔傲梅阁,杜柳清便已收到了风声。之前心中那五成的想法,如今早已经变成了十成。
“张管事起身吧!坐。”林傲梅浅笑盈然,挥袖上坐。恬淡不怒的姿态,却仍看得张管事压迫不已。
就是这样!二小姐当日,就是以这样平和的姿态,温声细语间便敲诈了自己八万两银子!
也不怪张管事杯弓蛇影,实在是那件事,让他从始至今都无法释怀。现在林傲梅又说有要事见他,不免让张管事心中忐忑,却又不敢不来。
看着张管事唯唯诺诺的老实模样,三姨娘径自压下心中诧异,在林傲梅下首处坐下,识趣的不发一言。
“不知二小姐唤奴才前来,所为何事?”张管事的身子半坐在圈椅上,拱手问道。
林傲梅扬手示意以蝶几个人退下,这才道:“有件事,傲梅觉得,有必要告知一下张管事。”
张管事目露疑惑,林傲梅顿了顿,恬然道:“适才去书房时,听爹爹无意间说,要请示祖母,在二娘管理的那些产业里,挑几家店面让大姐姐打理着练练手。而且,似乎爹爹已有主意,看中了金雀街的那间翡翠楼。”
“翡翠楼!”林傲梅话音刚落,张管事便双目圆瞪,不可置信的立起身。
怎么会!怎么会那么巧?别家不选,偏偏就选中了翡翠楼!难道真是天要亡他吗?
把翡翠楼交由大小姐打理,就是想看看她的能力如何。而要看能力,自然就得从大小姐接管翡翠楼前后的收入相互对比来看。若是大小姐接管之后,翡翠楼的营业收入比大小姐接管之前要多的话,那就证明大小姐确实有能力胜任,将翡翠楼打理得井井有条。反之,则证明大小姐未能上手。
当然,这都不是张管事所关心的,他在意的是,如果要将目前的收入状况和以后的收入状况对比的话,那么,在把翡翠楼交给大小姐之前,老夫人定会将翡翠楼所有账本上的条条款款都给捋清捋直了,先清楚现在翡翠楼的收入情况,之后才好两相对比。而这样一来,翡翠楼账本里的银子出入异样,自然要被老夫人揪出来了。
对于张管事明显过激的反应,林傲梅只故作不知,信手拈起茶盏浅酌了一口,方才不疾不徐的道:“张管事为何如此大的反应?”
张管事欲哭无泪,踌躇了许久,咬咬牙起身跪下,悲切万分道:“求二小姐救命!”
三姨娘被张管事的大动静吓了一跳,反倒是林傲梅素然依旧。轻放下茶盏,柔声问道:“此话从何说起?”
张管事面露难色,却见林傲梅没有要三姨娘离开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道:“二小姐,这翡翠楼的账本,它、它看不得啊!”
张管事潜意识认为,此事虽说和他有关系,但是那么多银两,都是进了林傲梅的口袋。所以,若是林傲梅知道原委,必定比他还着急,担心自己会把她招出来。所以一定会想办法救他的!“不瞒二小姐说,上次送来傲梅阁的八万两银票,其中有一万七千两,都是出自这家翡翠楼啊!若是被老夫人看出问题……”
林傲梅何尝不知张管事心里打的什么小九九,不就是想要拉她当垫背,这样也能顺便救他吗?偏偏她最不吃这一套!
“送来傲梅阁的银两?张管事此话怎讲?上次你送来的月俸,不过一百二十两纹银而已,何来一万七千两之说?”幽缓轻灵的声线透着满不在意的味道,听得张管事一愣一愣的:这、这二小姐,是打算翻脸不认人了?
“不、不是,二小姐,这……”急切的辩解却带着深深的无力感,张管事急得语无伦次。
“张管事,你这样的指证太苍白无力了,你觉得,祖母和爹爹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收起满不在意的语气,林傲梅郑重其事的问道。
张管事霎时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坐倒在地,老夫人和老爷会相信谁,不是可想而知吗?且不说二小姐和她,在身份上就亲疏有别,单就以老夫人和老爷对二小姐的宠爱,只要二小姐一开口,哪有他插嘴说话的份?
本来还想着,二小姐会比他更着急才是,现在看来,二小姐完全不把这回事当事。而他,就成了名副其实的替罪羔羊了!
怎么办怎么办!这么多银子,他该用什么借口搪塞过去?要把事兜到二小姐身上,照现在的情况看来,简直是天方夜谭了。
苦思良久未果,张管事膝行到林傲梅身边,磕头道:“二小姐救命,求二小姐救命,救救奴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