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器是易碎之物,不宜马车颠簸。景德镇临江,因而此次运瓷,便是走的水路。
沈瓷正督促着工人将瓷器小心轻放在船上,突然有人在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转过头一看,是卫朝夕那张笑靥明媚的脸。
“你真来啦?”沈瓷问:“你爹爹知道吗?”
“他要知道,我还能来吗?”卫朝夕蹦了蹦,一脚踏上船板,用脚底磨了磨:“我连大船都没坐过呢,这次可算圆了梦了。”
她的眼珠子左看右看,样样都有兴致,仰头望了望高高的船桅,便走得更近了些,要细细去观察。
沈瓷拗不过她,便先由她看去。直到所有的瓷器都一件一件被搬上了运船,沈瓷才松了一口气,抬起脚,也准备上船去。
可是,她的脚还没踏上船板,眼前“嗖”地一下便出现了一道黑影。待她回过神来,定睛一看,竟是闻讯赶来的卫宗明卫老爷。
卫宗明今早听丫鬟说,卫朝夕昨日便在收拾行装,似有远行打算。卫宗明心中奇怪,匆匆忙忙跑去朝夕房里一看,果然人已经不在了。他知道卫朝夕与沈瓷要好,顺着一打听,便知道今日沈瓷将要送瓷入京,赶忙找了过来。
“你,你给我回去。”卫宗明揪着卫朝夕的耳朵,却也舍不得下手太重,半拎半推地把卫朝夕弄下了船。
“放开我!”卫朝夕抓开卫宗明的胳膊,用手揉着发红的耳朵,嘟哝着:“我不就想去个京城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卫宗明气得胡须一翘一翘:“你一个闺中小姐,随处乱跑,让别人怎么说?我还想着让你嫁一户好人家,你这没个正经样子,可别坏了自己的姻缘。”
卫朝夕嘀咕着:“我还省得了……”
“什么?!”卫宗明凝着眉头问。
“没什么。”朝夕不由噘起嘴,知道老爹这次是铁了心不让自己去京城,向往地再看了看即将远行的运船,满眼失落。
“还看什么看,跟我回去。”卫宗明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往回家的路上拽。末了,他还转过头,狠狠瞪了沈瓷一眼,满是责怪。
运船即将启程,船上的伙计吆喝了好几声,沈瓷不宜再耽搁,赶紧上了船。桅帆飘扬,碧波荡漾。船头掠江而行,分开一条水路。层层波浪携着银白的水花掠过船舷,然后在艇尾汇合,留下一条烨烨发亮的水带,这水带向两边逸散,又扩大到旁侧的湖面上,泛起粼粼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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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船已行了三天三夜。
这段日子,水势平和,天气晴朗,一路都是顺风顺水,并未遇到什么障碍。运船上的瓷器,也因为水波平稳,皆是完好无损。
船上的工人们好些都运过许多次瓷器,很少遇到什么状况,见天气晴好,便一个个围成圈坐下,聚在一起东聊西扯,气氛甚是欢悦。
意外便是在这时候发生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围渐渐有几艘船围了上来,规模都不大,但十分灵巧。船头尖尖的,长驱直入,从四个不同的方向,将这艘载有御用瓷器的运船渐渐围住。
运船上的人聊得正欢,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异动。掌船的师傅叫起来的时候,包围的格局已成定式。只见那四艘小船上各出来了几个人,一身匪气打扮,手里操着家伙,刀枪都已备齐,眼睛贼眯眯地将这辆运船扫视了一遍,从四面一包抄,嚣张地便上了运船。
船上的人惊惶不已,压根没想到会在这条水路上遇见山匪。要知道,这条水路临近京城,从前都是相安无事,一来二去,大家经过时,便放松了警惕,这次出行,也只有寥寥几个的护卫。
可是,若是御用瓷器不能送到皇上那里,这船上负责运输的工人,还指不定会有下场呢。船上的工人们无法,亦只能悄悄拿起尖锐的工具,做好了抵抗的准备。
沈瓷眼见着山匪越来越近,也抽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她是这次运瓷的首要负责人,若是出了事儿,她得第一个承担。这次运瓷,是她难得的机会,若是搞砸了,皇上一怒之下发了话,或许今后便再难出头。
两方人对峙而立,持续了片刻,领头的山匪突然狡黠一笑,从腰上抽出枪来,“啪”地一声,痛快地朝天上放了一枪。
对峙的状态彻底瓦解,两方人群搅作在一起,奋力拼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