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莫辞猛地攥住她手腕,少女的肌肤温暖细腻,真实的不像梦境,舒莫辞手紧了紧,“不是做梦?我怎么了?”
缨络更加担忧,“姑娘不记得了?二姑娘害的姑娘撞上了假山,伤了额头,姑娘还不准奴婢和夫人说呢!”
她的确撞上过假山伤了额头,留下浅浅的一条疤,不明显,却让乌家当做理由退了婚,从此后她整日以重发掩额,生怕被人笑话,可那是她十三岁那年发生的事!
缨络想挣开舒莫辞的手,不想她竟攥的死紧,缨络不敢用力,只好稍稍提高声音喊道,“苗妈妈,快来瞧瞧,姑娘不大对劲!”
苗妈妈唬的忙跑进内屋,焦声问道,“怎么了?”
舒莫辞朝苗妈妈看去,四十余岁的妇人穿着姜黄团花褙子,下着青色马面裙,干练而慈和,正是从她出生起就一直伺候她的乳娘苗妈妈,可却年轻了十几岁,她上次看到她,她远没有现在年轻,两鬓花白,脸上处处可见或深或浅的皱纹——
苗妈妈坐到床边伸手去探舒莫辞额头,“姑娘哪里不舒服,快跟妈妈说,别硬撑着!”
舒莫辞无端就湿润了眼眶,苗妈妈更惊,一叠声的叫着姑娘,又让缨络去请大夫人,舒莫辞忙阻止,“不用了,疼的狠了”。
苗妈妈知道她一向要强,叹了一声示意缨络回来,“姑娘吃些东西吧?”
舒莫辞点头,苗妈妈大喜,也就忘了刚刚的公案,催促着缨络去端紫米珍珠粥,舒莫辞看着苗妈妈年轻的脸迷迷糊糊想,如果这是一场梦,梦里她又回到了十三岁,回到了春晖阁,那就让这个梦久一点,再久一点……
舒莫辞没等到缨络的紫米珍珠粥就昏昏沉沉睡着了,中途被叫醒灌了碗药下去,那苦涩到极致的味道也没让她清醒多久,又昏昏沉沉睡了,苗妈妈眼都不敢错,一直守在她床边,时不时伸手试她额头和身上的温度,一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才稍稍松了口气,跪在脚踏上默默念了半日佛才轻手轻脚出了内室,吩咐缨络让厨房准备清淡些的点心清粥,再浓浓的熬一碗药来,大夫说了,这一夜若是不再起烧,姑娘的命就算是保住了,前天姑娘被扶回春晖阁满头满脸都是血,这几天更是一直低烧不断,鲜有清醒的时候,若是姑娘有个好歹,她也只有以死谢罪了!
苗妈妈想到这,又对着空中虔诚行了三礼,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悦儿——”舒莫辞迷迷糊糊摸向自己身边,却摸了个空,惊的一弹而起,“悦儿!”
候在外间的缨络忙小跑着进了内室,掀起帐帘,“姑娘叫谁?”
舒莫辞定定看着她紧张的小脸,动了动唇,吐出的却是,“拉开窗帘”。
缨络走到窗边缓缓拉开厚重的棉布帘,灿烂的阳光透过茜红色软烟罗窗纱透了进来,舒莫辞不适的用手遮起双眼,缨络往她身后塞了个迎枕,扶着她靠了上去,“姑娘稍等,奴婢这就去打水伺候姑娘洗漱”。
洗漱过后,舒莫辞清醒了些,就要下床,缨络忙道,“姑娘可不能胡乱走动”。
“我就在屋里走走”。
舒莫辞身子轻飘的厉害,走了不到一刻钟就大汗淋漓,又吩咐沐浴,苗妈妈不在,缨络劝了几句,见劝不动只好张罗着伺候舒莫辞洗浴。
热腾腾的浴汤似乎将身子里所有的虚软无力全部蒸腾了出去,舒莫辞只觉从所未有的清爽松快,脑子清醒了不少,“怎么一直是你伺候,梅络和兰络呢?”
她在文昌侯府的嫡长小姐,按例有两个管事妈妈,两个一等丫鬟,两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丫鬟以及外院粗使丫鬟婆子八人,缨络和流苏都是三等丫鬟,按例连她的闺房也不能进的,自己醒来却只看到她们俩来回的忙。
“那日姑娘受伤是梅络姐姐伺候的,夫人恼梅络姐姐伺候不得力,将梅络姐姐撵了出去,兰络姐姐家中老子摔断了腿,告了假回家了,竹络姐姐受了风寒,还在床上躺着呢,苗妈妈嫌菊络姐姐笨手笨脚,提了奴婢和流苏来伺候姑娘”。
缨络温温柔柔,说话却很干脆利索,几句话就将几人的去向交待的清清楚楚,舒莫辞想起来了,梅络的确是因自己这次受伤而被大夫人赶了出去,自己虽不舍却不忍拂了大夫人的面子,只悄悄使人送了些银钱,后来鹊儿顶了梅络的缺,鹊儿聪明伶俐,又惯会说笑逢迎,很得自己的喜欢,自己也就慢慢丢开了梅络,之后也一直没有过她的消息——
想到鹊儿,舒莫辞心口一阵翻滚,不是她,她又怎会轻易中了圈套,悦儿又怎会……
“更衣,我要去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