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座下来之后,李典本yù直接切入正题,好显得此事已经船到桥头,就等着曹锟这边表态便能一举决定下来。可是他才刚刚开口说了几句,曹锟却忽然打断,一下子把话题岔开了,反而询问起河南省内目前的天气情况。话题竟然是离了十万八千里。
李典隐隐约约察觉到曹锟似乎另有深意,在谈正经事的时候居然谈上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必然是故意如此。他心中又有几分担心,莫不是郑州那边当真是走漏了消息?不过事到如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耗下去,就看看结果到底是什么。于是他索xìng也不跟曹锟谈什么正事,顺着曹锟的话题随便乱侃起来。
“早先在下曾跟随我家大人来过河南一次,不过那会儿整天忙着镇压民军,也顾得上怎么探看河南省内的民俗风情。这次再次来到河南时,我家大人倒是委派督办了一阵子后勤工作,于是得了一些空闲到处走动一番。还真是要好好感叹一番。”
曹锟显得很耐xìng也很有兴趣,反而就跟着李典聊起了河南的风土人情。
不过一旁的王占元、熊秉琦、尚可谵三人却没有领悟曹锟的用意,在与李典正式见面之前,压根都没听曹锟说起过该如何对待。这会儿三人见两个人放下正题不说,偏偏对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倒是大谈特谈,不由自主露出了不解之sè。
尤其是尚可谵,他本无心参与北洋zhèng fǔ内部的权力斗争,只在乎能跟着一个有权势的人物好好发展工商产业。对于zhōng yāngzhèng fǔ派遣近卫军大举南下,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态,他这几rì每天都没能睡上安稳觉。现在袁肃那边派人过来了,不管所为何事都可能是对目前局势的一次转机,自己岂能耐得住xìng子。
等了一会儿之后,尚可谵清了清喉咙,故作踌躇的打断了曹锟与李典的谈话,说道:“这个,委员长,李副官,不如等国内的情况缓和之下再来探讨关于各省民俗的问题吧。到时候鄙人愿意出资专门开办民俗的研讨会,也算为我中华文化传承略尽绵薄之力。”
有了尚可谵的带头,王占元也跟着说道:“是啊是啊,李副官大老远的老一趟不容易,听说还是从江西那边转成船只过来的。咱们也不要再浪费时间了,还是赶紧说一说正事。”
曹锟脸sè顿时变化了一下,先是几分yīn沉,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李典倒是没有急着改变话题,反而好整以暇的看着曹锟,等待曹锟表露态度。
曹锟微微叹了一口气,脸上仍然挂着笑容,继而转移了话题向李典问道:“唉,若非现在局势严峻,曹某倒是真想与李副官好好畅聊一番。不过曹某相信,李副官此番到来必然能为眼下严峻的局势带来一个转机。不知道袁大人他是怎么看待?”
李典不动声sè的说道:“此番在下前来,正是受了我家袁大人之托,特意来与曹大人商议咱们北洋的出路。汉口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作,běi jīng方面势必咽不下这口气,如此大阵仗的军事对峙,几乎算是将咱们北洋的主力部队全部牵扯进来了。一旦大打出手,不管最后胜负如何,势必都会让咱们北洋元气大伤。所以我家袁大人希望能想一个折衷的办法,来化解这场不必要的干戈。”
不等曹锟开口,一旁的尚可谵连忙说道:“是啊,是啊,正该如此才是。若是能化干戈为玉帛,那自然是皆大欢喜的嘛!”
曹锟狠狠的瞪了尚可谵一眼,后者吓了一跳,只好噤声不语。曹锟现在算是后悔透了,早知道就不应该让其他闲杂人等一起跟着过来,现在可好,一下子就让李典把汉口这边的人心都看得通透了。
“李副官,诚实的说,我们也不希望事情会闹到这种程度。不过项城实在太让人失望了,好端端的大总统不做,偏偏闹出什么大皇帝。以至于眼下国内南北又出现隔阂,革命党大人蠢蠢yù动,人心惶惶,民不聊生。我们是不希望看着北洋受此拖累,才发起军事改革,希望能由内而外的推进北洋改变现状。”
“曹大人有这样的想法自然是不会错的。不过如今běi jīng已经发布了政令,大皇帝陛下接受了段大人的劝说,正式决定退位改制。如此一来,曹大人所担心的最大的问题岂不是有了解决吗?”李典顺着曹锟的话说道。
“话虽如此,只是这件事未必会那么简单。”曹锟拖着声音似模似样的说道,显出一副高瞻远瞩的样子来。
“曹大人是什么意思?”李典问道。
“一则是项城已失民心,若非是我等努力反对,只怕他还会继续做着皇帝的美梦迟迟不醒。简单来说,那就是项城不够诚意。二则我等自然发起改革委员会,旨在完成对北洋内部的改造,如今改造之路才刚刚起步,岂能就此中止?若不然等我们一个个都偃旗息鼓,万一běi jīng那边又传出什么其他变势,又该如何来算?”
“如此听来,曹大人所言也不无道理。不过如果汉口这边不肯让步的话,那势必是要与近卫军大打出手,到时候我家袁大人也会很难堪的。”李典加强语气说道。
“并非是我等要让袁大人难堪。只是项城如此大刀阔斧挥兵南下,事先也不曾派人来与我们沟通,没有诚意不说,也俨然摆出一副穷兵黩武之态度,势必是要跟我等一较高下。如此,我们又能如何自处?”曹锟故意歪曲事实的说道。
在这个时候的对话无非就是充充门面,当初双方都没有考虑谈判,对曹锟来说一旦接受谈判那就等于妥协,一旦妥协那就是一无所有。对袁世凯来说反正已经预感到自己大限将到,无非是破罐子破摔,拼一个鱼死网破。若是侥幸能拼赢了,或许还能为子子孙孙留一个名份。
李典缓缓的点了点头,故意先做出一番沉默思索的状态。他当然明白曹锟的用意,也很清楚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所以没必要在这些门面话上多过于计较。
“诚如我家袁大人所托,袁大人的意思是尽可能避免此次军事冲突,一起促成北洋军事改革大业的完成。不过这其中又该如何切入处事,倒是必须先与曹大人这边商讨出一个定论。当然,除此之外,河南那边我家袁大人虽是总司令,可下属多是皇帝陛下派来的亲信心腹,实难有调动指挥的可能。就怕其中会有误事。”
听完李典的话,曹锟等人各有不同的脸sè,大致上是弄清楚了河南方面的态势。他们当然明白袁肃一人独木难支,不可能单凭一人之力就把驻扎在河南的那些将领全部收拾了。一方面是兵力的问题,另外一方面袁肃不是傻子,近卫军自个儿内讧起来,打得大家都元气大伤,之后还有什么实力来跟汉口这边谈判。袁肃亦是如此罢了。
“既是袁大人派李副官前来,必然是袁大人那边已经有了想法。不妨明示,看看你我两边是否可以通力合作一番。”这时,王占元插嘴说道。
“此处并无外人,那索xìng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家袁大人所推举的改革方案不在乎国体、政体如何,只在乎我们少壮派要在今后zhōng yāng占据一席之地。曹大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除此之外,一旦帝制取消之后,北洋之内必然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大变化。坦白的说,那就是各自将军之间的地盘会有一些变动。”李典渐渐的打开话题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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