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已经是开chūn的季节,华中地区的天气依然寒冷。
长江江面上所有来来往往的船只,似乎都被这天气所僵化了,站在远远的岸边望过去,彷佛每一艘船只的行驶速度都是那么缓慢。有时候曹锟不自觉的会想,如果时间也能像这些船只一样,稍微变慢一些,或许今时今rì的情况就不会显得这么仓促。
从宣布反对帝制到现在北洋军事改革委员会,再到此时此刻即将面对来自北方的军事压力。表面上来看,这一切都在他本人的预料之中,不过自己所能预料的只是步骤顺序,但是对于这个步子的跨度多少是有几分失散。
北洋军事改革委员会海军部就座落在长江岸边的一栋西式小楼里。之前的一段rì子里,曹锟几乎很少会到这里来,毕竟军事改革委员会这个帽子很大,但实际上也只是一个形式罢了,真正能接受“改革”的军队又有多少?海军部现在能指挥的几艘军舰,都是几百吨位的小炮艇罢了,用他本人的话来说, 放在洋人面前这些根本就不能称为“舰”。
正是由于北方的局势越来越严重,曹锟不得不经常出入海军部这里,尽可能协调湖南、江西两省的海军舰队接受委员会的领导。他虽然对海军一窍不通,但是也知道只要手里掌握更多的舰艇,武汉这边就越能显得安全,哪怕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在前线失败的一塌糊涂,能扼守住长江一线,一切都还是有回转的机会。
目前对他来说最有利的并不是手里掌握的这些军队,而是时间。只要能在时间上拖延下去,等到国内反帝制的声浪愈演愈烈,那这次“革命”就算是成功了。所以守住长江,就能守住汉口;守住汉口,就能守住整个大局。
早上十点钟参加完海军部这边的例会,整个会议显得空洞乏味,充斥着官腔官调和空谈。就连曹锟这个大老粗都能听得出来,海军部这边的官僚们根本毫无作为,就如同许多官府的官员那样,无非是顶着一个头衔来混一口饭吃罢了。
会议散场之后,曹锟将海军部副委员主任徐良基叫到二楼的阳台上。站在这个位置,正好便能将陷入朦胧的长江一览无余。
“部里整rì在做什么,在想什么,在盘算着什么,这些都不重要。这个部存在不存在,对我来说也根本不重要。良基,你应该清楚我派你到这里来的用意。”
“是,委员长是希望卑职能撑起北洋海军的名义……”徐良基显得有几分局促。
“我问你,你撑起来了吗?名义在哪里?海军呢?”曹锟稍微加重语气问道。
“委员长,部里这段时间都没有放松对湖南、江西两省的联络,不过汤司令那边说护**就在长沙,必须将舰队留在岳阳加以戒备;李将军那边态度一直模糊不清,又是推说段芝泉走马上任之后局势不明朗,又是推说冯将军有特别的交代。”徐良基很是无奈的说道。
“换句话说,这段时间你什么都没做成。”曹锟丝毫不留情面的说道。
徐良基不知该如何辩解,只能抽着一张脸低头不语。
曹锟深深吸了一口气,眼光望向远处的长江江面,语气渐渐凝重的说道:“李纯、汤芗铭这些人到底不是自己人,无非是坐而观望罢了。但是他们也应该明白什么叫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个道理。若是咱们这次没闹起来,他们今后就只能当一辈子的奴才。”
徐良基说道:“委员长,虽然卑职没能将之前您交代的工作完成好,不过这段时间在与江西方面联络时,倒是也听说了一些消息。李将军之所以迟迟不肯响应委员长您的号召,并非是对目前局势不看好,而是要提防江苏那边那会有动作。”
曹锟问道:“哪里来的消息?”
徐良基进一步说道:“李将军的副官是在下的同学,这几rì偶有书信联络,是他告诉我这个消息的。虽然也不能确定是否属实,但既然李将军当初愿意站出来与委员长一起宣布反对帝制,多少算是表明了决心和立场。理应不会毫无大局观瞻。”
曹锟讥讽的说道:“大局观瞻就是一个屁。”
徐良基脸sè露出几分尴尬,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过了一会儿之后,曹锟这才放缓语气又说道:“不过,要么鱼死网破、要么唇亡齿寒,我料想李纯那厮肯定还是明白这个道理的。罢了。既然江西那边弄不来军舰,那就跟洋人们联络一下,英国人也好、rì本人也好,只要能站在咱们这边,条件都可以慢慢谈。”
徐良基微微怔了怔,他虽然唯曹锟之命是从,但在道德和个人良心上多少是有几分担待。不过心中一堵也仅仅是一瞬之间,最终他只是点了点头,说道:“卑职明白了。”
就在这时,曹锟的副官王弼臣站在阳台门前唤了一声:“大人,有电文。”
曹锟回头看了一眼王弼臣,随即示意徐良基先行退下。
等到徐良基离开后,王弼臣这才来到阳台上,站在曹锟稍后的位置,毕恭毕敬的说道:“大人,洛阳那边发来消息,zhōng yāng陆军第一师、第二师、第三师先头部队已经在二月十六rì抵达郑州,目前部分军队正在向许昌转移。zhōng yāng近卫军前沿司令部设置在郑州。预测后续部队会在七天之内陆续完成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