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肃继续说道:“所以,要想解决这次的麻烦,就必须说服他们其中一人。我相信我叔父在段芝泉的劝说之下必然还是会取消帝制,但是绝不会轻易放弃权位,就算要放弃也不会交给一个叛徒。”
再次默然寻思了一阵,张謇抬头看着袁肃,极其认真的说道:“这么说来,只能去说服曹锟那边退一步了?”
袁肃没有直接回答张謇的话,而是改用另外一种方式来解释道:“只要段芝泉决定支持我叔父来打一场战争,汉口那边是全然没有胜算的。到时候安徽、江西、福建三省势必会保持中立,淞沪那边极有可能还会倒向我叔父。曹锟实际上是孤立无援。再者,既然我叔父能够说服段芝泉重新出山执掌大局,也势必会说服在南京的冯大人出面。段冯二人的影响力,北洋之内还有人能出其右吗?”
张謇沉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没错,你说的没错。”
袁肃这才抛出了自己的目的,郑重其事的说道:“我自是不希望咱们北洋内部发生战争,所以我必须南下汉口一趟,找曹大人把事情说清楚。实在不行,我也会另外对局势进行估算,如果能够一击必胜的话,还是可以考虑走一些刁巧的路线。”
张謇睁大眼睛惊奇的问道:“袁公子,你所谓的走一些刁巧的路线,是什么意思?”
袁肃不疾不徐的说道:“诚实的说,我们现在所听到的消息都是不确定的消息,虽然可能xìng不小,但只要一天没有公布出来,那就表示还是变局的可能xìng。如果我叔父与段芝泉谈不拢,或许事后我叔父又会反悔。那接下来的情况就大有不同了。真到了这样的地步,我必然还是会站在曹大人那边,到时候曹大人在汉口呼应,我于直隶直接起兵,争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决所有麻烦。”
张謇欣慰的说道:“若是这样,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袁肃说道:“不过,这些都不是现在能说定的。无论如何,我必须先去一趟汉口。但是汉口那边未必会知道我的立场,所以还希望四先生和其他几位大人能先帮我铺路搭桥,省的我在见了曹大人之后还要多费口舌。”
张謇微微颔首,随即笑道:“这事简单,其实袁公子大可不必为这件事专程来找老夫一趟。汉口那边其实是有一些人早就知道袁公子深藏大义,就待可以为国效力的时机。袁公子亲往汉口,曹大人那边必然会热情接见。”
袁肃说道:“如此,那就最好不过了。”他心中不禁有些猜测,难道自己跟胡毅生见面的事情是曹锟那边告诉张謇的?如果是这样也未尝不是好事,省得自己还需要大费周折来铺垫见面之前的一些准备工作。
顿了顿之后,他随即又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语气笃定的说道:“四先生,其实晚辈此次前来除了告知这些消息之外,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希望了解四先生真正的立场。”
这下轮到张謇有几分疑惑不解,他微微蹙着眉头问道:“袁公子此话是什么意思?”
袁肃继而说道:“四先生应该想一想,不管帝制取消与否,待到此事完结之后四先生和其他大人们到底该如何选择?简单来说,你们究竟是反对帝制还是反对我叔父。”
张謇怔了怔,不由自主的暗暗吸了一口冷气,他着实没有料到袁肃有这样犀利的眼光,不仅把整个大局看得如此透彻,更是一点都不顾忌情面的劈头盖脸直问。不过话又说回来,直到此时此刻他心中确实是有一些彷徨,不可否认自己参与这次反帝制活动是有扩大个人权益、争取更多资本主义利益的念头,可一开始并没有想到中途会发生这么多变化。
事到如今,显然很多事情不能在像当初那么考虑的那么简单,确实应该有一个更为明确的立场才是。他相信袁肃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这个年轻人要比自己更有坚定不移的信念,以及对待事情的行为原则。
不等张謇做出答复,袁肃一早就看出了张謇心中的迟疑,于是他又紧接着说道:“四先生不必现在回答我,晚辈也只是希望四先生你能认真、严肃的好好考虑这个问题。那么,时间不早了,晚辈不便多留,就此告辞。”
张謇叹了一口气,最终没有多说什么,颇有踌躇之意的点了点头,然后送袁肃出去。
当天晚上,张謇彻夜难眠,脑海中都在不停思索着袁肃最后的那番话。他很清楚自己不是军阀,也不是什么政治帮派,并且以往的时候自己同样也有自己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