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现在瑶州、常州两州在手,我愿以神州为聘,迎娶女皇,并归还所欠钱银。”这话是我私下同梅山说的,可是说出来我就后悔了,一向胆小的他居然白了我的眼,便回头带着大梁的商队扬长而去。这是一个寒冷的春天,我愚蠢的梦境,再一次落空。
比起迎娶女皇,我更想要入赘大梁,可是这里的族人不会愿意,大梁朝臣也决不会赞成。至于她……兴许会恨不得在我脸上扇出两块巴掌印吧?
梅山怀着一脸的鄙视走了,我觉得他没有资格来鄙视我,因为我们在本质上是同一类人,求而不得的人,我常常说自己喜欢那个人,可是认真想想,却又不知道自己喜欢她哪一点。
大概是无比鲜活的她,无意中变成了我灰暗旅程中第一抹亮色。
新纳的姬妾将我伺候得很好,我再也不会遇到那么个女孩,会措手将面掼在我的王冠上,没有人一路打闹,接下来的路,便是无尽的寂寞,而漠北的男儿排遣寂寞的方式无外乎两种,一是女人,一是战斗。
身下的女人,揪着被褥,咬唇压抑着吟哦,我仿佛看见万里关山一列银甲骑兵,破梦而来。
无论如何,我感谢神祇让我遇见她,是她让我知道,自己除了报仇之外,还有许多许多的东西想要得到,或者占有。
“大王有心事?”身下的女人扬起了明亮的眼睛,我一怔,没控制好力度,挤着她的头撞在了床柱上,她不留神,上齿便咬着了下唇,啃出一道腥红的血印。那一抹新月似的血迹,与记忆里那忍痛赶路的红颜重合在一起,我的心,突然就化开了。第一次,有女人这样大胆,竟在床榻之际同我聊天。
“你们女人是不是都不喜欢打战?”我搂住了她纤细的腰,将她托起来,像一尾拱起的锦鲤。
“大王说的是哪种打战?”她明媚的眼角幻出一丝迷离的*光,我心神荡漾,就这样忘情地冲下去,将她又一次抵在了床板上。她无助地掐住了我的手臂,越发显得一身通明似玉。她低声说道:“如果是要死人的那种,不光是女人,就是男人也不喜欢的。大王想要打战?”
“不,大王正在打战。”我将脸埋在她的脖子间,感受着她温热的身体,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嘶哑,在她耳边轻轻地说着,“你不许投降。”
三年了,我还记得她的音容笑貌,却永远没办法将她与身下的女人重合在一起,在我心目中,大概她就是她,与别的女人没有关系,就是产生了一丝丝联想也会觉得不安,甚至愧疚。
有人说,只有是被祭在神坛上的人,才容不得半点亵渎,也许,我真该好好正视自己。
夜很长,梦也很长,我又梦见与她拖着丹塔,在石砾中穿行的景象,那样的夜晚,没有星,也没有月,可是她的脸,却像在发光。我还记得同她在乡村小舍里的交谈。
“嫤儿,你真的就这样抛下惜祭回去灵州?那个人,真的对你那么重要?”孰轻孰重,自不必说,我以为答案不会太意外。女人嘛,总是感情用事的居多。
“惜祭很重要,他也很重要,但我的决定更重要。”她眯着眼睛,像一只刚睡醒的狐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拿着我的钱干了些什么,完完约,如果我真把惜祭放在第一位,你又会怎么做?与玉煜联手来对付我么?”
商人重利,虽然我和她都不算是商人,但利益计较,从未消停。
我头一次发现了隐卫这个组织,在她与予聆的思维当中占了多大的份量,她能拿得到覃远明卖给丹塔的线报,为什么就不能拿到我与北伐军的书信往来?她喜欢把老虎圈起来养。
“你接管惜祭,我接管灵州军,也算是一种让步。约法三章我可以先放在一边,条件是,你还帮我打玉煜。大不了,我不告诉席庶玉她们发生了什么。秋后算账,都不急在一时,你说呢?”连横合纵的策略,她运用得很好,局势那么乱,她却一眼看穿了。
后来勤王军如约而至,昭帝玉煜让位玉宁,一切顺理成章。
她躺在床上,竟等到了天下太平。
“你叫什么名字?”女人的腿架在我的腰上,主动盘住了我的欲念,我头一次想到要问这个。
“我叫蔚静。”身下的女人倾身上引,将我的心吞进去,又吐了出来。
不过是谐音,可我还是忍不住去打量她的脸。一双凤眼,没有那个人凌厉,却同样妩媚动人。
欠下来的钱,我不想还了,我是个男人,得像其他漠北男儿一样,出钱养老婆。
我这样想着,不在乎远方的她,是不是窝在被子里喷嚏连天。
是的,我喜欢她,但也只是喜欢,远远达不到爱的程度。
爱,是两人的事。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