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聆铁青着脸,摇了摇头,苦笑:“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因果循环似的,我明明知道这个孩子与我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却愿意为其劳心劳肺,反倒是玉煜……唉!没想到枯木也有逢春时,他那副皮囊烂成那样,却还能有孩子。”
因果循环,是啊……
几年前,他也曾为了掩护卓桦而男扮女装,没想到事异时移,他又再扮了这一回。
真正可怜的,是那些不明就里的百姓,那些大而化之的传奇,那些被文臣有意编造出来的谎言,一直覆盖在人们心里,玉宁公主的故事,终有一天会盖过圣武皇后的风头,成为大梁第一神话。可谁又曾想到,战事的起因、经过和结果,却是因为那样渺小的原因。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说得没错,幸得是成日被瞒在鼓里。
玉煜让位,“玉宁”继位。卫梦言因护驾有功,依旧位及左相,一人之下,曹满因势利导,唆使女儿绑出了苏子墨,也算是大功一件,所以功过相抵,他也还是原封不动。苏原本性耿直,放在大学士的位子上本也无可厚非,所以也没有大的动静。
文臣的序列倒是没变,变的全是朝中浴血的猛将。
“山不转,水不转,人死了不少,国库也空了。岳父大人没将大梁和盘托付给完完约,已是最大的私心。做皇帝,他比我好太多,算起来,我还是个武夫……”予聆如是道。
……
河山悠然,不过是一阵秋风扫落叶,将枯枝败叶清扫,挽来一阵凉爽。
丹桂飘香,细细的花瓣就落在了白衣少年的衣襟上,也落在了抚琴女子的发鬓边,有几瓣被风吹得着打得旋儿,落在了床头,香馨入鼻,勾弯了床上女子的柳眉。
她眼角弯弯地挑起一抹笑,竟比春水更动人。
好像睡得有点久了……她想。
……
嗒嗒,嗒嗒……不知道是哪来传来了马蹄声。
白衣少年骑着高头大马,从漫天梨瓣中走来。
周围喧嚣得如同菜市。无数女子的叫声,越尖尖地钻进了耳朵里。
“予聆公子救我!”
“予聆公子看这边,看这边!”
“……”
无数人影像穿花蝶影似的往白衣少年身上扑,只是这些蝶影好像都笨重得有些离谱。
白衣少年蹙眉,不动声色地夹紧了马腹,绞住缰强的手收了一点,就在那些姹紫妍红从天而降的瞬间,他清叱了一声:“驾!”
汗血宝马迈开四蹄,欢跑起来,马蹄踏青石老街,嗒嗒嗒嗒嗒……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她愣了愣,却突然有了动作。
“予聆!”她大吼着,拼着“九牛二虎”之力,爬上了隔壁的屋檐。
她居然踏着瓦片跌跌撞撞地向那一人一马跑去,脚下十分狼狈。
有花瓣吻过她的脸,飘过她的眼,然后滚落她衣间的褶子。
她笑起来,叫得越发大声:“予聆!我在这儿!”
“砰!”“砰砰砰!”
说话间,扑向白衣少年的姑娘们接连着地,只剩下她还在檐上狂奔。
身后有很多人追,可是她却跑得飞快。
天地万物都变了,变得没有梨花过眼,也没有乱红点地,她满脑子都是那白衣轩然的影子。
“嫤儿!”就在她快追上那道白影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唤。
那一声轻呼,像是穿越时光而来,卡住了她的身影,拥住了她的灵魂。
她身子一僵,立在当地,不动了。
整条玉琼坊都安静下来,回过头,只看见一抹模糊的笑容,弥散在梨花飞舞的春天。
好大的风,吹乱了她的头发,遮住了她眼睛。
她想看得再清楚一点,想走得再近一点。可是对面那人却好越来越远。
发白如雪,那又是谁?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