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汉子们见那小姑娘一点面子也不给就把人挡在了门外,一个个气得跳脚,纷纷道:“爷又不是没地方睡,爷就是和马睡也不睡你的猪圈!”
话未落音,完完约已是一眼横过来,卫嫤坐在马车有些哭笑不得。漠北在几百年前还是过着游牧民族的生活时,确实是与马睡的。睡和吃的问题好解决,毕竟连夜赶路也不是第一次,大不了一起在马车里窝一夜,再是不济,轮流换班守夜,也不会艰苦到哪去,毕竟接近南禹,气候业已改变了许多,夜里天上有厚厚的云层盖着,并不如何冷。
箫琰叫那米铺的少年上前来,问清了情况,决意亲自下车去问问,大门再度被敲开,开门的却不再是刚才那个小姑娘,而是位面目水灵,表情内敛的少年,眉毛粗了些,不过五官精致,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特别是眼窝深陷,竟有些异国风味。
“我家主人说了,五两银子一夜,床没有,只有地铺。”他又打量了几人一眼,并淡漠地挪开眼去,“女人可是免费住下来,但是生得丑就不行。你们自己看着办。”
漠北汉子们暴跳如雷,指着少年的鼻子就骂起来:“自己长得跟娘们似的,说我们丑,不就是白了一点么?看老纸几拳不把你揍成染料铺子。”说着就冲到跟前来。
那少年的神情低迷,并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又添了一句:“我家主人姓黑,在南禹虽不是大姓,却也不是什么肖小辈,各位如果接受不了,大可以原路返回,若是有心来做买卖,还请尊守我们这儿的规矩。”一句话表明了身份,这姓黑的一家人竟都是南禹人。
那些漠北汉子还不服气,却被完完约以眼神制止。他也没想到南禹人对美的要求那么严苛,但看卫嫤伸手放下的帘子,大抵也明白了七八分。卫嫤这一趟去南禹,显然不是买粮这么简单,她有意看戏,分明是等着这边出状况。目的自然是不让他们漠北人跟着。
箫琰拱了拱手,却是意态风流,令人眼前一亮:“敢问这位先生如何姓呼?”黑氏在南禹并不多见,但来头却不小,巫族事典当中,历任大祭师就有三位是姓黑,其身份地位可见一斑。
五两银子的通关牒,确实算不得贵。
“不敢,小可姓赵,名乾。”那少年回了一礼,抬首打量着他,顺面打量了不远处马车里的卫嫤一眼,脸上流露出几许羡慕。卫嫤的模样周正,打扮一下,再收拾一下礼仪便是世间少有的美人,南禹人爱美,自家主人与这马车中的少女相比孰优孰劣,一望即知。
箫琰不言,只是笑吟吟地望着他,又道:“依赵先生之见,我们这一趟能去南禹者几人?我们这一路来的辛苦,自是不想白跑一趟,还望先生能为在下说个情,通融通融。”
那名叫赵乾的少年迟疑了一下,犹自未语,屋内便传来了一把清越的呼声:“大家打开门来做生意也是求财,这位姐姐身边的宠侍看着不错,不如这样……把他们三个都送给我,我便让你们通通入关,分文不取,如何?”
还是先前那少女,只不过换了一身华衣,她身材娇小,穿得太过隆重反而不好看,远远行来,就像是扶城里卖风车腰鼓的货郎,箫琰有些想笑,可还是勉强忍住了。
少女自以为风情万种地抚了抚耳边的发丝,冲着箫琰抛了一个媚眼,余下的眼风却是冲着卫嫤去的。她把箫琰、叶冷、谢征三人都当成了卫嫤的宠侍,是以眼光更加放肆。
卫嫤看这小姑娘看箫琰的眼神像是要吃掉他似的,心里极为憋闷,刚要发话却被箫琰截住了。箫琰笑了笑,道:“有道是千金难买心头好,有些东西是钱买不回来的,我家主人由我们几个侍候惯了,身边没了人会不习惯的。”
卫嫤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将到嘴边的话说又吞回去,她本想说叶冷与谢征只是朋友的,但听到箫琰这样辩解,心里也多了点谨慎,便依言笑着点了点头。
谢征有些迷惘,显然是没听出箫琰话里的弦外之音,可那姓黑的小姑娘却掩着嘴,吃吃地笑起来:“郎君倒是个妙人儿,我喜欢得紧,姐姐,另外两个我不要了,我就要他,行不?也不让你吃亏,一人换一换,我把小乾送你,如何?”
完完约看看箫琰,又看看卫嫤,最后将目光放在那小姑娘脸上,心里急哄哄地道:“换吧换吧,换了他才好。”明知道卫嫤与箫琰不可能分开,可他还是免不了存了这份心思。这条件很好,一人换一人,将箫琰换成了地头蛇,箫琰变成了南禹人,到时候再逃出来便了,他们漠北民借机进了南禹地界,行事也方便得多。
卫嫤摇了摇头,上前来搂住了箫琰的腰,轻笑道:“妹妹眼光好,看上的人必是极好的,只可惜,这位是我的正夫,并不是拿钱买来的。要是我为了这一百两的银子把相公都卖了,以后谁还会跟着我呢。这样吧,今夜我们都在这儿住下,这些黑脸丑八怪虽然不会跟着我们去南禹,但挡风挡雨的地方也还是有的,钱你可以照收,地方可以照给,通牒不发便是。我们不沾你便宜。”众“黑脸丑八怪”都想掐死面前这个笑脸盈盈的坏女人,尤其是完完约听卫嫤宣布箫琰是正夫之后。但他想起予聆那样一个威风的将军竟是个小侍,一时又幸灾乐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