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天还没亮,卫嫤就被莆园里的喧闹声吵醒,小枇杷带着大黑直闯进来,大黑冲着卫嫤又是蹶屁股又是刨爪子地乱叫,小枇杷却急得火烧眉毛。
“小姐,起来,快别睡了,予聆公子来了。”她掀开卫嫤的被子,却猛地一怔,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又“妈哟”一声,将被子掩上,她退后两步,手足无措地抽搐,半晌才红着脸道,“这个箫琰,胆子也忒大!”
卫嫤稀里糊涂地露出半截玉臂,还在捂着额头想哪家的“予聆公子”。
小枇杷在屋子里翻了半天,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大黑不识相地嗷嗷叫,跟在她身后添乱,这屋子总共就这么点大,一人一狗这么一挤,就连站脚的地方也没有了。
“小姐,我的天,要是相爷知道你歇在下人的房里,不打断我们的狗腿就有鬼了,别磨蹭了,快起来……梳子,梳子呢?唉,要不我叫云筝来吧……”小枇杷好不容易找到了梳子,才记起自己不会盘头发,纠结了半天又要冲出去,却在开门的刹那差点撞上箫琰。
箫琰不动声色地让一让,小枇杷又五体投地,扑在了地上。
“我来。”箫琰从妆盒里取出一把象牙梳子,反手将门一掩,将小枇杷和大黑都关在门外。
小枇杷回过神来,抱着门柱急吼吼地喊:“可得快一些,好说是相爷还病着不能下床,要是知道你对主子不敬,少不得剥了你的神仙皮,别以为长得好看就了不起。”
箫琰没作声,径直将卫嫤从被子里捞起,卫嫤下意识地扯过被子,遮住了胸前的春光。闷闷地瞪他,好久才气哼哼地道:“自己穿得人模狗样,却把别人扒得精光,这什么用心!”
箫琰不理她,只扳过她的脸在她脖子上用力咬了一口,手指灵活地穿过小衣的带子,为她系好,卫嫤气得哇哇大叫,大黑就在屋子外边叫,一群护卫紧张地围着屋子转悠。一个个头皮发麻。箫琰是下人,箫琰睡了主子,主子生气了。正在哇哇叫,他们看护不周,竟不知道主子被吃干抹净了……哇哇,老刘的脸尤其黑。
箫琰昨日跟他们说,有些“要紧的事”和小姐“说”。他们还真信了,谁说长得好就没不禽兽了?他们实在太大意了……小姐这会子还不杀了他们喂大黑?
“箫琰,你等着!”卫嫤被“服侍”着穿好衣物,又被“绑架”着理好了红妆,顺面又被箫琰“轻薄”了几回,才怒气冲冲地奔了出来。小枇杷等人只感到一阵狂风暴雨从面前席卷而过。他们齐齐低头,只等着大祸临头,却不想小祖宗看也不看他们一眼。脚踏风火轮似地一眨眼就不见了。各人听嗅得一阵暖甜的香气,好像比箫琰平时用的并不一样。
箫琰从门中踱出来,好笑地摇了摇头,向小枇杷道:“小姐去前厅了,你还不跟着去。想回来挨骂?”俨然是一副狗仗人势的可恨模样。
小枇杷飘着两条泪,追着卫嫤的背影跑了。整个院子里又乱了半天才安静下来,而至始至终,箫琰只是倚在窗边淡淡地看着,掩饰不住脸上浓浓的倦意。他手里还捏着那个俗气的金丝香囊,只不过里边的青丝又多出了一缕,他抚了抚发稍,闭着眼睛,悄悄地吐了一口气。
卫嫤先去落英居向卫梦言请安,再去前厅见予聆,从起床到见客,中间连喝口水的时间都省了,只因为她听家仆说起,这一回是“予聆公子送乐大夫回府来了”。
乐青去予聆那儿,十有八九是去治那些隐卫,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她提着裙子,脚下生风,却不敢将武功露底,好在左相府本就比别的官邸小一些,从后院到前厅,也花不得太多时间。只不过没想到在这不长的一段路上,居然还遇到了一个甩不掉的跟屁虫,完完约。
完完约和梅山还是住品琴苑,可是两个人秉烛守了大半夜,也没见卫嫤回来,梅山三番四次跑来他屋里抱怨,说是他讨人嫌,强行占着品琴苑,才逼得卫嫤不肯回来歇,他实在忍不住,就将卫嫤与箫琰生米煮成熟饭的事情交代了,可曾料,梅山听说后伤心欲绝,一个人在院子里鬼器狼嚎了一个晚上,跟哭丧似的。
完完约的眼睛底下印着两块淡青色的影子,像是一宿未睡,与卫嫤精神饱满的模样反差强烈。
“昨夜里不回品琴苑,都歇在哪里了?让我一阵好等。”他疾走两步,跟上她,一直虎着脸。
“公子你贵姓?”她白了他一眼,对这种既像相公又像老爹的质问极为不满。
“卫嫤,你不要不当一回事,这里是扶城,不是荒郊野地,你做事能不能顾着点别人的颜面?”完完约的肺都快气炸了,他自不会相信是恩师亲手将卫嫤送到了箫琰手上,心里又酸又苦,只恨不得将箫琰煮了放进坛子里腌成肉干才解恨。
“你才好笑,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你管那么宽干什么?若不是你占着我的院子,我才不会夜不归宿,还好意思说。”她快走两步,将他抛在脑后,前厅里的喝骂声立即传进了耳朵里。
当然是个十分暴躁的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