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越现在有些后悔了,总感觉现在涟漪这丫头变的多愁善感了些,现在这地黄泛滥成灾,价格是便宜了许多,但是从另一方面想,之所以便宜的原因是风调雨顺,地黄不值钱,粮食却是丰收了,难道这不是一得一失吗?
况且,这地黄又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粮食却是家家户户都有的。
给涟漪说清楚了这些门道,那丫头果然解开了一丝郁结,说话间也有了笑脸,褚越松口气,苦笑道,恐怕现在入魔障最深的是自己吧?
怎么就看不得那丫头有一丁点的不如意呢。
快步走完了这条街,途径了小姨家的杂货铺,涟漪说是进去看看。
褚越站在原地有些迟疑,他也想跟着进去,只不过,也不知道涟漪人家愿不愿意。
涟漪看出来他的想法,自己专门不吭声,就在自己快要掀帘子进去的时候,突然扭头,声音里满是笑意道:“还愣着干啥,快些进来啊”
外面那么冷,干干的在那站着,真是傻的可以。
两人一道进了屋子,现在因为天气太过于寒冷的缘故,铺子里只有零星的几个人,两人一进来,正在那无所事事拿着鸡毛掸子的妇人急忙奔过来。
等看清是涟漪后,这动作才慢了下来,怏怏道:“亲家姑娘来了啊”
涟漪一脸不在意的模样,左右张望了一下,却是没见自家小姨的身影。
“小姨和皮皮呢?”因为小姨生的这个小娃实在是闹腾,所以大人们给他起名叫皮皮,但是据涟漪的观察,这个小娃自从起了这个名字后,貌似越来越闹腾了。
涟漪婆婆耷拉着眼皮子看了两人一眼道:“这几日天气冷,我怕皮皮受不住所以就不让你小姨他们过来了,反正现在人也不多,我一个人就能顾得过来”
涟漪看了一眼周围,岂止是顾得过来,就她一个人也是绰绰有余的很,杂货铺不是很大,但是满满当当都塞着东西,就连进门的脚下也没闲着,被草帽簸箕笤帚占的一丝空间都没有。
涟漪有心要提醒提醒,又怕这人多心想多了,小姨这婆婆实在是不好相处,当时自家没租铺子的时候,想要占人家一小片地方人家都不乐意,后来还一直在小姨耳朵边上说,这穷亲戚就是沾染不得,谁知道哪一天就扒上你了。
气的小姨够呛。
正在回忆的时候,小姨她婆婆忐忑的开口了,涟漪正想的出神,一时间也没听清楚。
“涟漪,涟漪?”褚越低声喊了一声。
涟漪迷茫的看着褚越,眼神问他怎么了,褚越示意她往对面看,原来小姨婆婆这会正看着自己呢。
“怎么回事?我刚没听清楚”
小姨婆婆舔着脸道:“涟漪啊,你看你家现在那作坊多挣钱啊,我也没别的想法,既然咱们都是亲戚的话,能不能帮衬我们一把?”
涟漪有些为难,连带着脸色都有些不好了。
小姨婆婆惯会看人脸色,这会看见涟漪说话吞吐,又戚戚道:“丫头,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你小姨夫他现在虽说是每月拿回一点钱,可是怎么养活的起老婆孩子?皮皮是你弟弟,他还那么小,这没银子长大了也没啥出息,我们家就这一个宝贝疙瘩,不看在大人的面子上也要看在小孩的面子上啊”
这几句话说的涟漪哑口无言,竟然反驳不了。
“怎么帮衬?”涟漪为难道。
小姨婆婆态度马上热络起来,就连先前那分沮丧的样子也一丝不见,就像是被大风吹过的轻飘飘的薄云一般,这速度让人咋舌。
“其实,也不用怎么帮衬”小姨婆婆估计也是察觉到自己表现的太过激动,又稍稍放低自己的嗓音,“那个,那个,也就是往后我能不能也从你家进酒来卖?”
自家的酒坊建好后,除了桂香楼的酒以外,市场上所有的酒都是从自家铺子流通出去的,这垄断手段使得夜市铺子外,不管白日黑夜,那人都没断过。
估计是生意太好,所有把想法放在这上面了。
涟漪表情几变,又看了装作没自己事的褚越一眼,不知该说些什么。
“怎么了丫头,你……你不言语,是不是你不愿意?”
对啊,我是很不愿意,非常的不愿意。
你的人品我信不过,还有,这个事她还真说了不算。
涟漪为难道:“这样吧,这事还是等上一等,我回去跟我爹娘商量一下”
小姨婆婆有些不甘心,但是看涟漪又不松口,最后只能道:“唉,那就这样吧,我回去也和你小姨说说”
等两人走出杂货铺后,涟漪脸上全是懊悔的表情,她真的该是事先推算一番的。
如今弄成这个样子,就想使劲敲自己两下子。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
褚越抓住她的胳膊,含笑道:“这又是怎么了?想要用自己的脑袋和拳头比试一下,看哪个硬吗?”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看我笑话”涟漪摇头,心中连呼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褚越朝前走了两步,扭过头看涟漪还在原地站着,挥手道:“快些过来,我带你去一个好去处,然后再告诉你怎么办”
涟漪绷紧的弦这才放松,正准备听话的过去后,猛地想起先前那人的手势,这分明是招小狗的动作嘛,还要事先的摆摆手,要知道,她在家就是这么叫肉丸的。
脾气也上来了,你爱怎么怎么,反正小姐我是不过去了。
等涟漪不紧不慢走了后,褚越这才反应过来,忙不更迭的追了过去,失策啊失策,好不容易勾搭上了人家,这要是一气之下走了,自己才叫吃亏。
其实涟漪也就是那么矫情一下,本来就不是很大的事,被人哄了两句后也没放在心上,不过,那枯瘦老人以及那沉甸甸的一篮子地黄,一直在她心头盘旋不去。
磨磨蹭蹭,回去的时候也就到傍晚了,在家门口正巧碰上呼啦呼啦一堆人,那为首哈恩扎还记得涟漪,刚见面就要从那重重的褡裢里摸东西出来,最后摸了半晌还是没找到和心意的东西。
“大侄女,赶明再来了,我一定要送你一个东西,保准你喜欢”
杜氏在旁边思忖,不用别的东西,我看那银子就挺让人喜欢的。不过,这句话自然是不能说的。
等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了后,涟漪这才有功夫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冯通柱因为喝酒,脸上泛着两片红晕道:“他们来这说是要来买酒的,买的还不少,说是上次因为贩酒挣了大钱,所以这次又来了”
涟漪心里装着事情,听完后哦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但是在脚快要跨进门槛里的时候,好奇的问了一句,“他们说是来要什么酒吗?”
冯通柱挠挠喝的晕乎乎的脑袋,半晌后才结巴道:“我,我也没记清楚”
榭雅在一旁翻着白眼道:“爹你是啥记性,人家是要大姐去年酿好的烈酒啊,说是只有那个才喝的够味”
一句话像是警铃,把自己给惊醒了。
原先那点小不愉快也放下了,急忙道:“爹,这个酒不能卖,尤其是不能卖给他们!”
这么大的生意说飞就飞了,最先反驳的就是杜氏了,只见她此刻眉间都皱成一个疙瘩,不快道:“你为啥不让咱们卖?”
涟漪没办法解释这东西已经涉及到朝廷问题,也不能说涉及到了名族争端问题,只是绞尽脑汁在想着什么对策。
这酒卖不出去,无非就是太难喝,或者是喝了会出事。
对,就是这个借口了。
涟漪想了想,一脸忧愁道:“爹娘,咱们还是回屋子说吧”
冯通柱夫妻满脸不解。
后来等一家人的时候,涟漪解释说,这烈酒先前没人酿过,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样,虽然喝起来够味,但是毕竟是头一份,谁也不知道究竟怎么样。
话锋一转,又说前些日子好像是有人喝这烈酒喝的多了,险些丢了命,多亏是褚越及时出手,这才化险为夷,但是这烈酒是害人的东西,是万万不能再碰了,就自家少喝点可以,外面是不能卖了。
说完后,又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
杜氏向来是怕事的,听涟漪这么说,哪里还要卖那些烈酒?
这些外族人看起来性子豪迈,就连喝酒都是抱着坛子喝的,这要是真的照着涟漪的说法,喝多了,喝死了,人家也不管你什么身份,照揍不误。
没准,自家作坊这名声也要毁之一旦。
罢了罢了,捡起芝麻丢西瓜的事,她向来不会做。
又拍拍自己受惊的胸膛,多亏涟漪丫头说了,不然坏事了可就大不妙了。
又连声道涟漪做得好。
这些话能骗得过冯通柱夫妻,却是骗不过别人的,其中就是以姚大夫为首的剩余精明人。
涟漪说话做事都是有自己理由,断不会把自家的生意当做儿戏,所以当时也没揭发她,只是笑的一脸意味深长。
吃过饭,涟漪依旧是一脸忧郁的模样进了屋子,片刻后,榭雅蹦蹦跳跳的进来,伸头在她眼前晃悠道:“大姐,你和姐夫闹翻了?”
涟漪叹气,一声不吭。
榭雅也不在意,拿起桌子上苹果‘咔擦’咬了一口,“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去厨房一趟呗,姚爷爷在那等着你呢”
涟漪有气无力站起来,打开房门的时候被屋外的冷风一吹,这才恢复些神智,迷惑道:“不是刚吃过了饭?这会去那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