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百脚虫要离开这个水底洞穴的决心很坚定,这里的一切,已经不再使他留恋了。
大水母和小水母们的美貌,现在在他眼里,贫乏得缺乏颜色;这个洞穴的潮湿,也总是让他烦躁。
没有儿子的生活,还叫什么生活?这个洞穴里没有他儿子,他必须要走,去远方,去寻找他的儿子。不管他是死是活。
说他忘恩负义也好,说他始乱终弃也好,说他不再是个好雄虫子了也好,他都不再在乎。
儿子,现在他的脑子里,只有儿子!对小百脚虫的父爱的光辉,重新笼罩住了他。
他觉得自己是圣父,是耶稣,是一切万物主宰…
“臭虫子,快把吃的东西拿过来!”臭屁虫带着臭味的话,把雄百脚虫从感觉良好的自我幻想中拉了回来。
催条毛啊!到底谁才是臭虫子?!雄百脚虫腹诽着,恭恭敬敬地端上了小水母们的食物——一些长在岩石边的嫩绿苔藓。
“快点啊!磨磨蹭蹭的!”雄百脚虫觉得自己明明已经非常快速地送来食物了,那只臭屁虫,还是用足狠狠地敲打他的脖子,几乎要把他的身体敲打到岩石缝隙里去。
“爸比…”水里的小水母嫩生生地喊,雄百脚虫习惯性地抬头看向他们,眼里或许还带着点父爱的光辉,却发现,小水母们根本没看他,而是看着臭屁虫,“爸比,我饿了…”
臭屁虫那只独龙眼的父爱光辉,比雄百脚虫更甚,他捧起一些嫩绿的苔藓,小心翼翼地喂到小水母嘴中。
雄百脚虫他身边呆呆地看着,臭屁虫使劲扭屁股推他,“滚远点!”
只知道放臭屁的独龙眼!雄百脚虫默默骂了一句,拖着疲倦的身体慢慢往边上移动。
一只小水母说,“爸比,他没有滚哦。”
这话什么意思?他不是已经走远了吗?雄百脚虫不解地回头望,看到小水母们和臭屁虫窃窃私语着,臭屁虫走了过来,昂着头说,“叫你滚,不是叫你爬!”
“什么意思?”雄百脚虫问。
“你们虫子,不是会把整条身体卷起来吗?”
“像这样?”雄百脚虫收起脚,脖子向下,尾部向上,把自己卷成一个小卷卷。
“对对,就这样!”臭屁虫兴奋起来,抬起足,对小水母们说,“孩子们,看好了,看爸比让他滚啊!”
当即就是一脚,雄百脚虫只觉得背上一疼,整个身体就这么的滚向了洞穴外。
回头看,小水母们因为看到这一幕,而伸出触手激动地雀跃鼓掌,雄百脚虫愤愤地骂,“艹你妈!”
再想想那只大水母,又改了词,“免费送给我艹也不要艹!”
所谓姓塞的老头儿丢了一只蠢马,怎么知道没了这只蠢马也是一种幸运啊。
雄百脚虫卷成一卷儿被臭屁虫踢了一脚后,就顺着岩石,快速地往洞穴外滚去,而且这次,大水母被臭屁虫吸引,完全没意识到他就快出洞穴了啊。
哈哈哈,自由的阳光!自由的空气!自由的蓝天!老子来啦!
意识到这一点,雄百脚虫虽然滚得头晕目眩,心里高兴得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出了洞穴,又滚了好一段距离,直到碰到一棵大树的树干,他才停下来,脚朝天,尾朝地地喘粗气。
“扭到脖子了…”把自己掰正后,雄百脚虫才发现,他的脖子错位了,他一条曾经笔直健壮的雄百脚虫,现在变成歪脖子雄百脚虫了!
这世界对我太残酷,雄百脚虫哀哀地想,歪着脖子在平地上转了几个圈,决定这就去找儿子。
其实对雄百脚虫来说,找儿子什么的,实在是一件简单不过的事情,因为,空气中仔细闻闻,就闻到儿子的味道。
他顺着儿子的味道,走了一天一夜,空气中淡淡的儿子味道变浓了,还夹杂着熟悉又陌生的蚂蚁味道。
儿子是和那群蚂蚁在一起?雄百脚虫想,难道自己和儿子走丢了之后,那群蚂蚁收留了他?
正巧眼前有一座高些的山峰,雄百脚虫顺着那五条横在一起的丘陵,往上爬。
站得高,望得远,让他来看看,蚁巢在哪儿呢。
这峭壁真他妈陡啊!爬到一处峭壁的时候,雄百脚虫忍不住骂骂咧咧,不过还好,爬过这道陡峭的峭壁后,就是一个稍微平坦些的平台,站在平台上,他正好能看到蚁巢虽然掩饰得极好,却躲不过他眼睛的入口。
跪在大树底下的几个人类,死都没想到,跪了这么久,他们不仅没盼到神明,还惹来了一只超级大的百脚虫。
那只百脚虫,还胆子肥得要死,看到他们后,不仅不绕道走,还若无其事地爬到了其中一个人的肩膀上。
那个被百脚虫爬了肩膀的人,吓得瑟瑟发抖,看向领头人,“怎么,怎么办?我好害怕…”
“别动!”领头人说,“这是神明的试探也未可知,你千万别动,我们一定要让神明看到我们的决心和毅力!”
那个被百脚虫当山峰爬了的人,听了领头人这一番话,还是忍不住害怕地抖索,雄百脚虫终于从他身上下来,感受到他顺着他的背部,往下爬的时候,他差点扑倒在地上,放声大哭。
“终于下去了…”看着雄百脚虫远离,那人发出了一声长叹。
找准了位置,雄百脚虫歪着脑袋钻进蚁巢入口,左右看看,喊儿子,“儿子,儿子,爸比找你来了,儿…”
然后就被几只蚂蚁拖了下来。
当我们蚁巢自卫队是吃白饭的还是怎么的?这只雄百脚虫怎么胆子这么大?蚂蚁们擒住他后,习惯性地就要用石头之类的东西把这个入侵者砸死,石头握在足中,还没下去,远远的在自己房间里闻到自己爸比味道的小百脚虫,兴冲冲地冲过来,一把抱住雄百脚虫,连哭带喊,“爸比…”
“让开,让开。”力力也来了,扯起雄百脚虫一看,还真是小百脚虫的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