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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中之行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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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这么说,属下更是无地自容了,属下……”周瑜想趁机请辞。然而,刘妍接下去的话却让他真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真正的无地自容。

“咦,你是不是病了?”刘妍关心地往前凑了凑:“方才就觉得你不对劲,这几日舟车劳顿,把你累着了吧?要不然接下去的行程,你也坐车吧。”

这次出来,为了凸显刘妍尊贵的身份,整个队伍里,只有公主和公主的行李有资格坐车,其他官员也好仆从也罢,不是骑马就是走路,都没资格坐车的。身份高贵如军师将军庞统都骑马,更遑论别人了。

如今,刘妍提出让周瑜坐车,自然是给了他天大的恩赐。周瑜想要谢绝,刘妍展颜一笑:“先生你要好好保重,我们说好。如果你助我踏平了邺城,我还把柴桑给你,以袭三世。”

“这,这……”周瑜没想到刘妍会提起柴桑,那曾经是他的家,也是他动荡仕途的。原本位高权重的周都督在柴桑被围后逐渐失势,从此一蹶不振。毫不夸张的说孙氏江东的没落与周瑜后期被打压排挤有直接关系。

现在,刘妍承诺将柴桑给周瑜,世袭三世,这无疑是压倒周瑜的最后一根稻草,原本颓废的他这会儿热泪盈眶,纳头下拜:“属下惭愧,无以为报!”

“看你这般模样,我愈发想不起来,当年在江陵城下,江东大营里的那个你了,持重之心固然重要,锋锐之气却是谋士的立命之本,你可别顾此失彼了。”刘妍低头看向弓着背瑟瑟发抖的周瑜,原本泛滥的怜惜之情淡去,没再去扶,挥挥袖子打发他离去。

周瑜走后,刘妍想起方才他卑躬屈膝的样子就憋屈,一个人在帐子里踱了半天,有些心浮气躁。

看看外面天色已晚,想到这个时候某人肯定不允许她出门,不由得叹气出声:“哎,谁能想到多年后,就连他也作出自怜自艾的姿态了,真是糟心。你说当年你若是将他一箭射死了会怎样?这会儿他怎么就想不起当初是谁咬牙切齿说我心肠歹毒杀人不眨眼了?”

“……”回应她的,只有空气。

“你说话啊!”刘妍更气。

“……”没人说话。

“你,出来!”刘妍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又和黄叙较起劲来。

“殿下想要他死吗?”黄叙终于出声。

“我,我没有,我不是,你别瞎说”好一个否认三连。

“既然如此,问我作甚?”直指人心。

“……可,可是……”现在轮到刘妍哑口无言了。

是啊,问他作甚?让他去教训周瑜?他只会要他的命。

“他一心一意只想回他那个江东去,最好时光能倒流,江东还是那个江东,孙权没死,他宁愿在鄱阳湖钓鱼也不愿在我这儿做官,好像在我这儿做官有多委屈他,让他受累了一般!”

她气不过,她觉得即便孙权冷待周瑜,排挤他猜忌他,周瑜仍然心怀故主,对她这个新主明显的不忠心。

“殿下心里早就衡量过了,还要问谁?”黄叙再次出声。

“我……哎,不与你说了!”本想出口气的她没想到黄叙三言两语便把她莫名的烦躁归结为无理取闹。

想想也是,纠结什么呢?自己一早便知道周瑜与其他属下们不同。早就认定被逼投降的他不会百分百真心臣服,用他就不应该计较这些。

不知不觉心中的郁气散去,灵台清明。此时才反应过来,方才黄叙的声音,分明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可周瑜已经离开多时,帐中除了她自己根本没有人。

举目四望,人影子都没瞧见,刘妍不免有些泄气。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开始在意他惜字如金的毛病。每每他多说了一些话,她就觉得高兴。

虽然大多数时候,黄叙是一两句就能掐灭她滔滔不绝说话的欲望,但她仍然满心希望能多说几句,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他身边已经不那么危机四伏了。

在刘妍心中,一直存着对黄叙都的愧疚,这愧疚随着时间的推移日深。在她的帮助下,他进了斥候营,成了刺客。在她的授意下,他背上了杀妻的恶名,莫名成了鳏夫。

他是黄家的独苗,用黄老夫人的话说,他是她的眼珠子。却因为刘妍的几句话,变成现在的样子。

这人情的债,终是还不清了。将来还要接走刘莱……刘妍仿佛已经看见黄老太太哭瞎的情景。

黄叙的情况和老师不同,老师的母亲已经认命,默许了老师独身的要求,对于子嗣香火已经看淡了。可黄家呢?黄家怎么办?刘莱走了之后,谁来填补他的空缺?

自己的个人问题都没解决,刘妍又开始操心别人的终身大事。思来想去只剩下叹息:“每次都不想和你争辩,最后都是我输。你说你……哎……”想与他说,不如回去几天,陪陪家人,最好顺便结个婚生个孩子什么的,这些话,说了等于白说,浪费口水。

刘妍叹气,叹好大的气,叹得她当夜辗转反侧。原本想着这次回去就把刘莱接出来,现在又犹豫了。她觉得自己的事情可以拖,毕竟自己还年轻。可黄老爷子八十了,老太太也小不到哪里去,这两位过一天少一天的人才更需要小辈都慰藉。

殊不知她睡不着觉,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黄叙的眉头也深深地皱了一夜。她最近心情不好,总是叹气,总是睡不好。她说与我争辩总是输,我何尝与她争辩过?

公事上,她是上司我是属下,我岂敢与她争辩?私心里,我以为她是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了解到无论我想什么,她都能一眼看穿。面对这样的她,我兴不起半点争辩的念头。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总是叹气,总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让我不知道怎么接茬,有些事,明明不足为外人道,她却总要说给我听。只是说得越多,仿佛她的烦恼就越多。既然我说的都不是她想听的,既然说过听过之后徒增烦恼,那为什么还要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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