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仲景闻言不动声色,手里的笔都没停。一边写着一边对边上一直帮他磨墨的少年道:“你去,应该是来接你回去的。”少年手一抖,墨条掉在桌上,断成了几段:“我……”“去吧,一家人有什么隔夜仇呢?何况你还比她年长……”老张随口一劝。谁知完全会错了意。
这个少年就是留在这里医病的孙绍,他的病比黄叙的还要麻烦,需要更长时间的治疗,呆的时间长了,原本没事做天天伤春悲秋的孙少爷竟久病成医,和黄叙一样对医学产生了兴趣,寇严不出现,他也不想着回去,反正他的病少说也得治个两三年甚至更久,不如就在这里住下去,反正他的人生也没什么希望了。
没想到这才没过多久,寇严就找上门来了,小家伙一下子慌乱起来,怎么就忘了,自己的身份还是她的“俘虏”呢!张先生不知内情,还以为她是自己的家人,怎么可能!
苦笑连连的孙绍只好出了书房,跟着老仆走到大门口,却发现寇严并没有进来,还在门槛外头站着,低着头上前,没法子,虽然这女孩比自己小,长得也矮,可是,自己在她面前,就是抬不起头来:“太守大人里面请!”
寇严以为只有老仆出来带她进去,没想到出来的是孙绍。看见他才想起来,自己把这个人遗忘在这里已经很久了。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一边往里走一边问:“你怎么样?病好些了吗?”
孙绍会措意了,以为她真的是要接自己回去,顿时脸色不好看了:“我……我……张先生说,痊愈尚需时日……”其实他现在只需在家静养定期服药就可以了,不用住在张家。
“会好的,张先生是神医。”不知情的寇严宽慰他道:“我们与江东已经达成了和解协议,将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不用打仗,况且,你那叔叔是很注重名声的……”寇严忽然岔开了话题,说了些貌似不相干的话。
但孙绍却听懂了:“谢谢……那个……其实……我是想……”“嗯?”正说着话,两人已经到了张仲景的书房门前。门大开着,寇严立刻截断了话头,对立面作揖:“张先生,一向安好?”
张仲景这时才放下笔站起来:“太守大人来访,未曾远迎,恕罪恕罪!请!”寇严进门,脱鞋登堂:“前些日子公事繁忙,尚未恭贺老先生乔迁之喜。”寇严嘴上说着恭喜的话,脸不红气不喘地晃着双手四处张望,打量屋中的陈设。
张仲景也不是爱计较的人,当场哈哈大笑:“太守大人客气了,老夫也是俗务缠身,未曾来得及过府酬谢大人安置之恩。”寇严璀然一笑:“如此,我们便扯平了。他的诊金,我也不给了。”
“哈哈,小太守真会说笑,诊金之事,老夫何曾提过?”张仲景只觉得这女孩有趣,索性放下手头的事情,和她聊起天来。边上孙绍主动端茶递水,做起了仆人。
寇严嗅着空气里弥散的草药的香气,看着屋中成堆的竹简叹了一句:“老先生的日子,过得真是惬意,令人羡慕不已。”可不是么?每天高兴就给人看看病,不高兴就挂个停诊牌,休息两天,时间全由自己支配。而她呢?寇严只能在心里吐槽:赌一枚五铢,不出一个时辰,她在这里的消息就会传回太守府,不是徐庶就是蒋琬,要来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