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重骄在营地里远远听见那阵呼声,心中担忧,这追的未免太远了,已经脱离了防御范围,也离开了阵地,很容易落入陷阱。
他实在坐不住,翻身上马,提剑而去。
疾驰百里,翻过山坡,远远看到对面山岗上尘烟四起,厮杀一片。赵重骄错愕许久才回神,然后立即转身回营。
魏无忌终于拽着二十万大军艰难赶来,迎头就碰上了他。
“长安君这是从何处而来?”
赵重骄喘着气:“信陵君来得正好,赵营倾巢而出,现已入了秦军包围。”
魏无忌大惊:“当真?”
“千真万确!我亲眼所见,秦军在山岗四周设伏,赵括前后不继,已被拦腰截断,困于山岗。”
魏无忌皱紧眉,叫来两名斥候前去查探,一面下令全军备战。
几名韩国将领跟在后面窃窃私语,一来这里就见赵国惹了麻烦,居然还要他们来帮忙善后。
易姜很快就收到消息,下令全速行进,却在途中发现了异常。途径荒野,四周似有大队人马行走过的痕迹,因为之前落雨,湿土未干,所以看起来尤为明显。
她命人前去打探,收到的回报是可能会有伏兵。
公西吾命人取来地图,看了看道:“可能是秦国派来截断援军的,我们大概需要绕远路。”
易姜揉了揉额角:“你跟范雎的谋划真是细致。”
公西吾卷起地图:“可我现在却要亲手将自己的计划推翻,还是不如师妹谋划细致。”
易姜无心领受这恭维,这一路她都有点心不在焉,尤其是现在得知赵括中了埋伏。大概公西吾也发现了这点,没再说话。
大军最后临时改道往长平附近的高平进发,刚好可以在秦军背后包抄。
眼看就要到达高平,邯郸城忽有快马送来赵王丹的手书,传令易姜立即回都。
这一路都在经受各种各样的阻力,没想到都要到目的地了,又遭遇了最艰难的一步。四国君王向赵王丹要说法,赵王丹只能要求易姜立即回邯郸,交出手上虎符,所有大军暂时驻扎,按兵不动。
易姜此刻才明白那种明知后果却又无法扭转的感受。
赵王丹一定不知道眼下情形,否则肯定不会要求她按兵不动。然而随着手书一起来的还有一队卫军,可见四国给了他多大的压力,竟然迫使他强行带她回都问话。
已经接近傍晚,天边的晚霞沾了水似的一片水红。公西吾走入易姜的军帐,她已经收拾好准备启程。
“师妹有何打算?”
易姜看他一眼,摇摇头:“只希望赵括能撑久一点,不要自乱阵脚。”
公西吾没有做声。
易姜走到帐门边,忽又转身道:“师兄领着齐国那三十万兵马却是可以做主的,我不在时若有需求,还请师兄一定不要吝啬出手才是。”
公西吾不做声的原因就是这个,没想到还是被她给揪出来了。他一直送易姜出营上马,发现她好像又没有之前的不安了,像她之前所言,大概是一种尽力之后的释然。
长平那边,魏无忌尝试了各种联系赵括的方法,都没有效果。
赵括最大的危机并不是中了埋伏,而是被秦军首尾截断,后面的粮草无法供给,前面被围困在山岗上的士兵根本无法支撑太久。
十几天内,他带着人马从各个方向尝试了突围,但白起已经将他引入早就准备好的秦军铁壁,根本没有任何进展。
军心变得不稳,士兵们开始怨天尤人,空腹和恐惧带来*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大军士气前所未有的低沉。
魏无忌这边也不容易,韩国的二十万兵马不乐意跟他蹚浑水,难以调动,而白起还派兵不断来骚扰侵袭,阻止他想营救赵军的计划。
公西吾坐在帐中盯着地图沉思不语。
秦国这时候以白起替代王龁实在是明智之举,以他对付傲慢轻敌的赵括正适合。范雎与白起并不算和睦,这时候却毅然启用他,也是个注重大局的人。
他的指尖沿着赵括被围的山头细细画了一圈,计算着时日,天气即将入秋,赵括恐怕支撑不久了。